这是生在帝王家,难免的事。
谢姝宁知道在宋氏心里,自小看着长大的纪桐樱,同自己是一样的,心里不由暗暗警惕。
皇家的事,能不搀和最好便不搀和。早先,肃方帝只是端王爷,皇贵妃只是白侧妃,如今的惠和公主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郡主。故而同他们结交,利大于弊。可现如今,却是与虎谋皮。一个不慎,也许就是万劫不复。
何况,肃方帝的后宫空虚,迟早是要充盈起来的。
选秀之日,只怕已是迫在眉睫。
谢家长房可还有好几位未出阁的适龄小姐,到时候,难保不会有人动心思。
肃方帝的年纪对一个帝王来说,并不算大,若能安安稳稳地坐在他的龙椅上,只怕有得是时间坐上好些年。再者,肃方帝的长子,还是个垂髻小儿,又非皇后所出。所以,但凡有个人能再诞下皇子,太子之位,依旧难说。
她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并不愿意搀和进皇家的权力漩涡。
“娘亲莫要担心。”她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旁的话来,半响才硬是挤了这么一句出来。
宋氏又叹了声,伸手理了理她有些乱了的发,道:“也罢,你才回来,好好去歇一歇,有话咱们晚些再说。”
谢姝宁倒也真的有些倦了,就下了炕,先回了潇湘馆。
月白早先回来,已是将屋子里都给收拾妥当。谢姝宁回来,柳黄、玉紫几个就都涌了上来,拿衣裳的拿衣裳,脱鞋的脱鞋,服侍着她睡下。因了外头天气晴朗,室内光线也明亮,柳黄便踮着脚尖又去将罗帷放下,阻断了碎金般的日光。
几人这才相继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玉紫遂好奇地问月白,“月白姐姐,皇宫里可好?”
“自然是好,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地上尽数铺着上等的汉白玉,就连檐下绘着的画都是用金粉涂上去的。”月白笑着道。
听到这话,就连平日里不大说话的柳黄也忍不住轻声插嘴道:“金子磨成的粉末?”
月白点点头,“只是宫里规矩森严,我除了公主殿下的永安宫,旁的地方倒都没去过。”
柳黄便道:“这便是极好的了。”
“是呀是呀,咱们这辈子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进宫去看一眼呢。”玉紫附和着,虽然艳羡着,却也只是真的觉得月白运气佳,能被带着进宫去。
可潇湘馆里,有一人却并非这般想的。
自打那日谢姝宁带着月白离开了谢家入宫时,绿浓心里头的怨气就一日胜过一日。
论亲厚,她是谢姝宁的乳姐,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道不比月白这个半道上从长房过来的臭丫头强?何况月白今年都十六七了,不老老实实嫁人,成日里跟着小姐四处瞎跑,像什么样子!
她气得厉害,觉得不论怎么算,谢姝宁都该带着自己去,而不是带着月白去。
谢姝宁屋子里一共四个大丫鬟,柳黄玉紫暂且不提,两人资历浅显。剩下的月白,容貌颜色不出挑,人也并非顶聪明,可偏偏最得谢姝宁喜欢。
绿浓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进门听到月白三人的对话,登时冷笑了声,道:“就你的身份,去了宫里也白去,回来也不见得聪明了多少。”
四个丫鬟里头,她年纪最小小,可仗着是桂妈妈的女儿,说话倒是尖酸刻薄得厉害。
玉紫最忍不得,骂道:“就你也配说人!”
绿浓恼了,上前撕扯起来。
正闹做一团,柳黄忽然惊叫了声,“小姐!”
几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谢姝宁已经散着发披衣站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