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当前,兵荒马乱的日子已经久不复返,因而当大批的军队忽然涌入维扬城的时候,少不得闹了个人心惶惶。索性此时已是入夜,被马蹄声惊醒的老百姓只是闭门锁户,间或有胆子大的透过窗子往外面张望,并没有引起什么骚乱。
维扬府衙已经从城门守卫那边得到了风声,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而此时赵家父子已经分兵两路将桓译与水溶的宅邸纷纷包围了起来,府尹大人见状,额头上豆大的汗滴都落了下来。
自打朝廷重整盐政,这江南地界就不大安稳,再加上前阵子薛家父子遇害的事,整个江南官场都有些震荡。好不容易薛家的事因为缉拿不到凶手,颇有些不了了之的预兆,府尹这口气还没喘匀,谁知道江南大营又抽了什么风,大半夜的竟然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杀进了维扬城。
府尹原本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面不痛快,但当城守告知,这赵大将军可是带着御赐金牌叫开的城门,把他的魂儿都差点儿吓飞了,哪里还敢有什么不痛快,此时挤到大将军赵孟嘉身边,战战兢兢的问道:“不知大将军深夜入城有何公干?若有下官能够尽力的地方,但请大将军吩咐便是。”
赵孟嘉摆了摆手:“本将今日是奉旨拿人,闲杂人等不要叨扰,刀剑不长眼,若是误伤了谁,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这赵大将军打年轻那会儿就跟着从前的九皇子驻守南疆,性子耿直,不善言辞,见府尹前来拜见,他没有二话,只是干脆利落的吩咐了下去,着令府尹维持维扬城的秩序,不许叫无关人员妨碍。
府尹得了命令,也不顾的赵大将军说话不中听,忙吩咐手下的差官去城里维持秩序,老百姓想来是不敢妄动的,就怕那些个世家们仗着有几分根基出来凑热闹,因而府尹也是让手下的差官重点只会这些名门大族,叫他们切不可胡乱打探消息,仔细沾上无妄之灾。
而此时,城里还有大大小小其他衙门的官吏也都得了风声,一个个都把官府穿戴整齐,不敢去大将军跟前凑热闹,便都围在了府尹身边打探消息。可惜府尹此时也只知道赵大将军是来拿人的,可拿的是谁他还真不知情。这两座大宅子住的都是本地的乡绅,没听说做过什么需要出动朝廷大军的恶事,怎么偏偏就是这两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呢?
有些人心里面有了点儿门道,却是被自己个儿吓得脸色惨白,任是旁人如何询问也不肯开口的。就在此时林如海也赶了过来,他是皇帝亲自委任的巡盐御史,与旁人自还不同,算是钦差,不同于懵懂的众人,他十分笃定能出动皇帝心腹赵孟嘉,这次大军所图的,势必是忠安王世子桓译和北静王世子水溶了。除了这二位,想必还不会有人够分量出动皇帝跟前第一得意的将军。
想到此,林如海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了几丝焦急的情绪,他倒不是怕他隐瞒不报桓译与水溶二人俱在维扬的事而令皇帝不满,因为他这般做也有他的苦衷和理由。江南的盐政历朝历代都是笔烂摊子,原因无他唯利尔。私盐的庞大利益摆在这儿,就导致这盐务想要肃清难比登天。
他在接受巡盐御史这个位子的时候便想通了这点,如今形势更加复杂,朝中几大势力都插手了江南盐政,这些人盘根错节牵扯颇深,令他在江南盐政上每行一步都万分艰难,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自然明白皇帝想要肃清盐务的决心,但眼下朝廷的情况不同,上皇虽然退位近些年也鲜少插手朝政,但在朝中众人心里,这还是个二圣临朝的状况。无论是桓译也好,水溶也罢,他们背后的势力可都是上皇当年扶持起来的,且与新皇颇有些不对付的征兆。和这些根深蒂固的世家相比,当今天子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
这也是林如海为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水溶和桓译在维扬逗留而隐瞒不报的主要原因,他生怕皇帝得了消息会冒进,进而引发不可预估的后果。身为世家子,林如海可是十分清楚这些家族的实力的。
更何况,上皇也在维扬城!因为上皇的避而不见,林如海真是摸不透这位来到维扬的意图,就越发的不敢轻举妄动了,哪知道这一等,却等来了赵孟嘉的大军压境呢?事前他半点儿风声都没得到,想也知道这是皇帝对自己不信任的表现,林如海想到这儿,只觉得整个心都塞住了。
“林大人。”赵孟嘉倒是一眼便看到了林如海,脸上露出了一抹冷意:“本将这次进城所为何人,想必林大人心里面清楚得很了!”
桓译和水溶在维扬城滞留这般长的时间,都没见林如海上折子报与皇帝,分明就是倒戈了,这让赵大将军对林如海的表现十分不满,因而见了林如海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林如海眉头一皱,叹了口气,拱手说道:“赵将军别来无恙,这件事林某有林某的缘由,自当亲自向陛下陈情,无需大将军费心。”
赵大将军冷哼了一声,不再与林如海做口舌之争,传令下去:“给我搜!”
正此时,被军兵团团围住的大宅正门大开,桓译一身锦袍,穿戴整齐的从里面踱步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傲气,见到周围的兵丁并不惊慌,朝着赵大将军冷笑一声道:“没想到竟然如此兴师动众,大将军别来无恙?”
身为亲王世子,桓译的爵位可是高过赵孟嘉,因此这般倨傲也在常理之中,赵孟嘉打量了一眼一副理直气壮模样的桓译,面色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