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重重摔在地上,屁股先落地,尾椎骨重重戳在地板上,一瞬间酸麻疼多种感觉都顺着脊椎一路冲到了大脑。完全是条件反射一般,他的眼泪瞬间就冒了出来,不受控制地哗啦啦往下掉。
“承!”陈起和陈转都大惊失色,齐齐大喊了一声。
他们刚才一路追着厉晨和厉夕进了图书馆,又在这边大吵大闹甚至动了手,图书馆管理员立刻走了过来,沉着脸道:“没看见‘请勿喧哗’的牌子吗,你们能不能小声点?”
她恼怒于有人在本应安安静静的图书馆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本来想用重话教训他们几句,走到近旁才认出来不是一群学生在闹事儿,转瞬间换了一副表情:“哟,原来是史教授,您怎么跟几个学生在这边吵上了?”
昨天上午刚开了教职工大会,厉夕作为新上任的特聘教授,还上台发表过一段演讲,年纪轻轻的海龟博士,长得还很俊俏,演讲时谈吐自然大方,图书馆管理员对他印象挺深的,说起话来也十分客气。
厉夕对着她友好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想走?!”陈起极端愤怒于他打了人就跑的做法,刚吼了一句就被管理员瞪了一眼,只能压低声音道,“我不管,你打了承,就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陈转倒是比他要冷静,琢磨着刚刚听到的话,对着管理员问道:“谁是史教授?难道就是他?”
这是陈转早早就在台湾大学官网上得到的消息,据说有一位海外留学归来的年轻教授要进入台大任教,名字叫史朗,跟厉晨一样年龄。
陈转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官网在做宣传的时候附上了这位史教授神一样的简历,他看完之后印象才格外深。
厉夕扯了扯自己有些凌乱的领带,权当没有听到他的问题,自顾自对着管理员道:“您照规矩处理就是。”
在图书馆打架当然得追究责任了,不过从来都是给打架学生记过处分的,从来没有哪位老师被牵扯进来的先例。
管理员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厉夕卖一个面子:“哦,没事儿,既然没有真的打起来,你们私底下解决吧,只是别在这边闹了。”一边说一边看捂着屁股一个劲儿跺脚的陈承,“先送这位同学去校医院检查吧?”
“这是我的过错,我来处理就好了,您去忙吧。”厉夕掏出钱包来,从一打名片中抽出一张来,“带他去校医院看医生吧,事后可以去行政大楼302找我,医药费我会全部承担——当然,如果你们想要进一步追究的话,这是我律师的名片,你们可以给他打电话。”
他说话间正好看到厉晨抱着两本书从借书室中出来,眼睛一亮,正眼都没看气得脸皮变色的陈起和陈转,把名片一丢,迎了上去:“(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士林区看房子?)”
“(买房子还要跑去士林区?)”厉晨对于住处并没有太多的要求,他享受奢侈生活,却也不会过于追求奢侈生活。
台湾大学在大安区,两边开私家车得上高架路,就算一路畅通无阻也要二十分钟,一个来回就是将将一个小时,他不是很喜欢每天浪费这么长时间在路上。
“(乡林建设开发商在蒋【和谐】所住的士林官邸旁边开了一片同名的住宅区,您去看看,要是不满意我们再换地方。)”厉夕四平八稳地端着笑脸,他总是乐于不惜一切代价给厉晨提供最好的。
两个人十分自然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全然无视了怒瞪着他们的陈起和陈转。
陈转竖着耳朵努力听了半天都没有听出来他们巴拉巴拉究竟在说些什么——不是他现在已经能够熟练掌握的英语,也不是他学过的法语,听起来似乎也不像是德语。
他终于没有忍住,堵在图书馆门口,艰难地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来:“余一,交了新朋友怎么不跟哥哥们说?”
厉晨很纳闷,面对着连回台湾都不想跟他们说的自己,陈转怎么能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来。
他连“你管得着吗”或者“关你屁事”都懒得说了,抬手轻轻掏了掏耳朵,拉着厉夕就要直接离开。
厉夕十分配合地随着厉晨一起往前走,却也不忘抬头冲着陈转轻轻牵动唇角:“后会有期了,我想我们还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陈转感受到他笑容中说不出的轻蔑,心中一堵,刚想反嘲回去,就见厉夕并不在搭理自己,反而对着厉晨笑着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
厉晨侧过脸来,薄唇露出点点不明显的笑意,面部表情是对着他们时从来没有的柔和。他睨了厉夕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转看着那笑容突然间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一个恍惚间,心头突然莫名用出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来。
他愣愣站在原地半天没出声,等回过神来,却已经看到厉晨和厉夕肩并肩一块走远了。
陈起颇为愤怒地捏紧了拳头,气恼道:“这小子真是太过目中无人了!没想到他交了一个朋友跟他一个臭德行,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谁!”
陈承捂着尾椎部位嚎叫完毕,抬手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泪,咬紧牙关道:“真是太过分了,我们快点追上去,看看他们想去哪里!打了人竟然就想跑,他以为他能逃得了吗?!”
两个人说完,半天等不到陈转回答,陈起茫然地扭过去看,见陈转神色古怪至极,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转,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