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清成亲以前就是张府、别院两头跑。 他本就聪明,其中的内情除了他亲眼所见,沈嬷嬷的不忿念叨也让他心中了解大概,将旧事多多少少猜了个七八成。
因着此中缘由,他在张府时行事颇有顾忌,母亲沈夫人也对他亲近容忍兄弟几人心存不满。原想着上一辈儿的事儿不好牵连他们兄弟,没成想人家三兄弟拧成团,矛头对准他张之清一人,如此这般,他再上杆子认姓王的做亲戚,还被曾别有居心、呃!也许不止曾经——的女人住到他家后宅。估摸着沈夫人要是知道了,保不准要拿着鞭子策马赶来兖州,抽他一顿好叫他长长记性。
——啧啧!那个滋味儿,他可不要尝哦!
回想起沈夫人舞动马鞭,噌噌甩地的声音那个清脆哟!张之清隐秘的抖了抖,随即回转心神,看向柳氏,笑着回道:
“女眷是内宅的事儿,统归你管。再者,正因为是孤儿寡母,我才更改小心避嫌才是。”要是一个弄不好被寡妇赖上,他绝对要哭死的!
张之清一脸避之唯恐不及不的嫌弃模样,柳氏看了心情愈发舒畅:“避嫌?人家心心念念,要和表哥叙旧来着?”
“可别了——”张之清低声叫道,浑身禁不住一抖,之后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估计上断头台也不能再比现在悲壮了。愤声道:
“从没有旧,又有何可叙?”一个“旧”字勾起张三爷多少辛酸往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拿包药,想当年——他险些被强好么?有个屁的好叙?
向来文雅的张三爷差点儿忍不住就要爆粗口了,顾忌着恐污了媳妇儿的耳这才忍住了。
然胸中憋闷的紧,长长的呼出几口气,抬头不经意间瞥见柳氏双颊酡红,正拿帕子掩着嘴,笑的无声却花枝乱颤,一瞧便知是瞧他囧态给乐的。不由摇头无奈道:
“夫人,你别吓我了。赶紧的把她们打发了要紧,要不然,我得整日提心吊胆,寝食不安……跟她们说,我是个没本事的,有心无力。反正时间来得及,赶紧叫她们朝京都求助去吧!”
为了摆脱王氏可能的纠缠,张三爷宁愿将自己贬到尘埃里,委屈自己也无妨。反正这儿除了媳妇儿没旁人,抱怨几句出出闷气也好,丢人也只在自个儿屋里,出门后,他依旧是那个潇洒文雅、风度翩翩的张三爷。
“噗”一声糯糯的笑声传来,张三爷身子顿时一僵,这声音再熟悉不过,然清脆稚嫩,却不是柳氏所有。张三爷脑袋僵硬的转过来,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赫然见到他家小闺女儿乐悠悠的趴在柳氏肩膀上,清亮的凤眼弯弯眯起,双手捂着小嘴儿,直直的瞧着他,笑得狭促。
饶是张三爷久经官场磨练出来的坚实面皮,此时不免泛上一层绯色。心中甚是懊恼,如此不英武伟岸的一面被心肝儿看去,往后会不会对他崇拜不如往日,呜嗯~~这对一个二十四孝的父亲来说真是个沉痛的打击,张三爷满心满肺的郁闷怅然。
沉郁片刻,张三爷眼眸一转,暗暗决定将这股子懊恼憋闷汇集而成的郁气记在那姓王的身上。当然,张三爷的心里路程是这样的:叫闺女看笑话是因为他抱怨王氏,抱怨王氏是因为她在明知不受欢迎的前提下无故登门,呃——这么一算,也就是,王氏来才导致他行为有失,才叫闺女“误会”他。
所以,哼哼!这笔账,真真儿地!
当然,张三爷绝对不会承认他不舍的怪妻儿,这才拉个倒霉蛋儿迁怒。
见张三爷面露窘态,张烟忙收敛笑意。偶尔瞧瞧老爹的热闹还行,若是叫老爹下不来台,她也好心疼的说。
到底不愿见张三爷尴尬难言,张烟支起身子,朝张三爷招手,软糯娇声道:
“爹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等你好久,都快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