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愉帆想起这一年来额娘无处不在的关爱呵护,眼睛跟着红了。
喜娘见状立刻唱起了哭嫁的词,不唱还好,一唱,那拉福晋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女儿哭了起来。
江愉帆也早就忘记了嫁人的喜悦和忐忑,只剩下了对那拉父母的浓浓不舍,母女两竟是相对落泪,谁也舍不得谁。“额娘,我不想嫁了……”
这下好了,喜娘傻眼了,天啊,虽然皇上说了按民间仪式来,可到底这位是皇后啊!这么哭下去,误了吉时可是天大的事儿啊!
“吉时到——恭迎皇后娘娘上轿——”想什么来什么,喜娘急得赶紧给其他几位媳妇递眼色。自己也立刻上前拉开了这对母女:“皇后娘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哭完嫁该上轿了!”
那拉福晋也被三个儿媳扶住了,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好歹想起来自己不是真的简单嫁女儿,误了吉时可是得上升到一国大事上!
“都是额娘不好,这会儿倒来招你的眼泪!”那拉福晋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拉住女儿的手仔细看她的妆容,暗自庆幸,幸好没有花了脸!
“你哥哥在门口等着了,我们……走吧……”却不想,说到走,一想到盼了十年才盼回来的女儿就这么又要离开了,心中升起浓浓的不舍,话尾哽咽,语不成句。
红色的龙凤和鸾盖头落下,挡住了江愉帆眼前的所有景色,只留下额娘颤抖的话音。江愉帆抿了抿嘴,拽住那拉福晋的手:“额娘,女儿以后一定常常请您进宫相见。”
那拉福晋“恩恩”点头,却不以为然,反而更加伤痛,“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那么容易见面呢?
江愉帆一步步被牵引着走到门口,然后俯上一个宽阔的脊背。
“帆儿,大哥背你。”大哥清钰沉稳的声音响起,然后一个用力,稳稳地向前走去。
江愉帆透过盖头下狭窄的界面,看着大哥的靴子一前一后地动着,一步步跨出这个自己生活了一年,享受了浓浓亲情的“家”,那种从此以后再不是乌拉那拉家人的感觉破土而出。从梳头开始积累的离情浓郁到了顶点,真正体会到了古代出嫁女的心情。
到达凤舆边,放下江愉帆的瞬间,清钰的声音传入江愉帆的耳里:“帆儿,哥哥和阿玛不能保证建功立业为你争光,但一定会照顾好族人,不拖你的后腿。进了宫,你便只顾自己就好!”
江愉帆心一热,动了动嘴,最后百般感情只化为一声“嗯”。
“帆儿……”后面,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江愉帆心里一动,更是酸涩,那是阿玛……“哥哥,妹妹以后不在,烦请哥哥替妹妹向父母多尽一份孝心了!”
清钰站在轿子边,看着仪驾隆重的凤舆缓缓离开,在心中重重点头。
奉迎的驾辇从乌拉那拉府出来,向紫禁城而去,通过大清门的左偏门,经□□、端门……直到乾清宫,凤舆降。
一路紧握着苹果的江愉帆看到喜帕下伸过来的手,一愣。
“娘娘,乾清宫到了。请娘娘下轿。”
喜娘的提醒让江愉帆立刻想起之前学过的大婚规矩来,伸出手,覆在那条手臂上,缓缓下了轿。
手里的苹果被一双白皙的手接过,又递上来一只宝瓶。
抱着宝瓶,跟随身边某位爱新觉罗家福晋的牵引,一步步走向乾清宫,跨过宫门槛上的火盆,再走向坤宁宫,迈过门槛上的马鞍。
脚落地的那一刻,江愉帆突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从此,自己就进了这座宫城了,无论是喜是悲,她都要再次度过未来的一生。一时间,不知心中是安定还是茫然。
端坐在喜帐中,未几,便听到一片请安声,然后,熟悉的脚步声一声声接近,仿佛一步步踩在她的心上……
“帆儿——”红色的世界被缓缓拉开,江愉帆微微抬头,从昨夜开始的紧张忐忑、不安茫然在那双盈满喜悦激动的眼眸里消失殆尽,相视中,嫣然一笑。
乾隆眼前一亮,伸出手刚想做什么,就见四名宫女上前来:“奴婢伺候娘娘沐浴更衣。”
乾隆立刻缩回手,掩饰性地动了动袖子,坐到了床的另一边:“你先去换衣服。”
江愉帆低头暗笑,跟着四位宫女进了偏殿,换下了身上的龙凤同和袍,穿上皇后的朝袍朝褂,一头长发挽起,梳成了两把头。
清朝服饰层层叠叠,地位越高,衣服挂饰越多,累了几个时辰的江愉帆强撑着笑脸,由人搀扶着在喜帐里与乾隆相对而坐,看着对面半光头,同样厚厚重重一身礼服的渣渣,暗自握拳决定,以后一定要改良满服!
合卺宴,先是进上乌拉那拉府送来的“子孙饽饽”,再是内务府女官进宴桌,皇后左,皇帝右,交杯酒后,对饮对食。饮食之时,结发的侍卫夫妇在坤宁宫外的屋檐下用满语唱交祝歌。
繁复的礼仪已经让江愉帆筋疲力尽,即便是合卺宴,她也没了太多的心思,只是小心地按部就班一一完成,唯恐出了什么错。
仪式毕,众女官一一退下,乾隆终于找到机会伸入宽大的袖子底下,握住了那只柔软的小手,感受到对方轻轻软软的回握,乾隆心里更加喜悦,只想就这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