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五以上外命妇们照例要进宫朝贺。
因中宫虚悬连太后都故去了外命妇们只要向凤位行三拜九叩之礼就行了倒也简单。叩拜之后就被请到长春宫去小坐。这也算对如今执掌六宫事德妃尊重。
今年众人之中最引人注目还晋亲王府两位侧妃。晋亲王妃虽救醒回来但身体还虚弱得很连床都下不得自然不能入宫来叩拜。但又不肯失了礼数——毕竟中宫亲婆母——便叫两位侧妃代入宫行礼。
王娴仿佛又瘦了些。亲王侧妃正四诰命比郡王侧妃从四又高了一级礼服也更为华丽一些。然而这样华丽礼服穿在身上却硬撑不起来倒显得空空荡荡仿佛竹竿做衣架子似。
“王侧妃又消瘦了。”德妃看看满脸怜爱模样招手叫宫人端了一杯红枣参枣来给“想伺候王妃累了。”
陆二太太正在身边闻言便笑：“娘娘。王侧妃本来就纤弱这阵子晋王妃卧病想必操劳忧虑哪里受得了呢？”
王尚书夫人也在座忙含笑：“倒让娘娘担忧了。们娴儿就个实心眼什么事便挂在心里吃不下睡不所以身子才总不大好。”
杜若跟在孟瑾身边伺候闻言低下头去在肚里轻嗤了一声。王侧妃伺候王妃？谁指望得？见了王妃只会哭王妃换药露出伤口立时就要晕倒模样不添乱也就好了哪里还指望伺候还不都自家侧妃在尽心尽力？这王夫人只会教唆王侧妃生事这会又摆出一副慈母嘴脸给谁看？还借机挤兑自家侧妃真好厚脸皮！
想到这里杜若就觉得伤感。孟瑾在家做姑娘时候家教虽严却也父母掌上明珠似这等端茶倒水事儿纵然孟老夫人都舍不得做及至嫁了人倒亲力亲为起来。幸而王妃和王爷还都眼明心亮如今王妃卧病府里大小事宜已都交到孟瑾手里在王府地位与从前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陆二太太那番时候眼睛一直看孟瑾等王夫人完又笑盈盈补了一句：“呀看孟侧妃就比王侧妃气色好些。原担心两位侧妃怕都要受不住没想到孟侧妃倒这样结实。”
顿时众人目光都落到了孟瑾身上。比起消瘦王娴孟瑾确称得上一声气色好了。自然眼圈下头也两块青黑但因略施了脂粉倒也并不明显。一张鹅蛋脸下巴也稍稍尖了些但眼眸清亮精神也不错亲王侧妃礼服穿在身上才算雍荣华贵呢。这么一比较陆二太太中用意简直呼之欲出。
“多谢陆二夫人挂念。”孟瑾却仿佛并听出什么意思来只客气地点了点头“回府之后必向王爷王妃转述。”
陆二太太笑了一声还想什么顾嫣然已经在旁边笑笑地：“王妃受伤晋王殿下已经忧心之极若再旁人病了不更叫殿下分神劳心？倒不病好。”
陆二太太本想孟瑾不如王娴尽心这会被顾嫣然一堵倒不下去了。连旁边王尚书夫人都些讪讪。照顾嫣然法病倒了就给晋王添乱呢那么这会到底谁会让晋王担忧谁不会岂不一目了然？
旁边昌平侯夫人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随口问：“听二公子如今也不跟王妃已经迁到孟侧妃院子里去了侧妃这下可高兴了罢？”
沈家出事还牵扯陆家为德妃所不喜故而昌平侯府这些日子连出门人都少些。昌平侯夫人自进宫来便一言未发这会儿倒忽然蹦出一句听像随意拉家常但细细一想其中用心简直恶毒。
谁不知孟瑾所生儿子记在晋王妃名下并且由晋王妃抚养？谁养大孩子跟谁亲晋王妃既给了这孩子嫡子名分当然希望孩子跟自己亲近。可如今一病倒孩子就接回孟瑾身边那么将来这孩子究竟跟哪个娘亲近呢？可别晋王妃白忙活一通倒给人做了嫁衣裳。
连杜若都忍不住露出点怒色孟瑾却淡淡地：“听昌平侯夫人这些日子身子都不大自在不曾出门这消息却从哪里听来？”
顾嫣然嗤地一声就笑了：“可呢夫人消息真个灵通白去了王府几次都不曾听过夫人竟知了。”
昌平侯夫人仇视地看了顾嫣然一眼。沈家三少倒卖军粮以次充好事儿就周鸿找人揭出来孟节御史也没少上书所以真恨透了孟瑾和顾嫣然忍不住就要刺一刺孟瑾。可孟瑾这样淡淡地反问却又不好什么了只能压火气：“王妃这会子还病想王妃也没心思管二公子罢。”难能自己派人去王府里打听出来？那窥探亲王府邸可大罪！
“夫人慎言！”孟瑾立刻就脸沉下来了“王妃虽卧病心里却没一刻不惦记钊哥儿。怎么听夫人这意思倒像王妃不慈了？”
“——妾身并没意思。”昌平侯夫人一诰命在孟瑾面前自然要高一等可现在扯出了晋王妃就不敢再端架子了。谁不知晋王妃救驾之功就连晋王亲王爵也因为王妃救驾才得这会子敢王妃不慈不晋王要找算账就皇帝听了也捞不好处！
孟瑾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谅夫人也没胆子诋毁王妃！既如此就当谨言慎行免得被问个不敬之罪。到钊哥儿王府里头自乳母嬷嬷们伺候非比那等小家小户母亲身子不适就无人照拂。夫人身在侯府原也该这点见识才如何这般糊涂！”
昌平侯夫人被训得脸都青了。这可在长春宫里众目睽睽之下在座不知多少位勋贵夫人以及清流官家女眷这脸面被扒得这样干净日后要怎么出门走动？偏孟瑾一顶大帽子压下来若不肯承认自己糊涂没见识言行不慎就得认下诋毁王妃意图两害相权也只得认了前者。
孟瑾训斥完了便起身向座上德妃盈盈一拜：“娘娘恕罪。并非妾意逾矩实在昌平侯夫人出言不慎妾实不能让人误解以为王妃不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