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姑娘难道就不怕鬼么?”禾晏的口气略显阴测,他勾嘴一笑,给人冷飕飕的感觉。
清玉错愕,他没料到禾晏会主动提那个鬼传说,面对当事者,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胡乱摇了摇头。她顺势低着头,看着宴世子端着茶杯的右手。宴世子的手指纤瘦而修长,白如玉笋,感觉碰一下就会折碎了一般。若是眼前这个消瘦的少年真是鬼,她倒不怕了,大可与其放手一搏。
“这世道还有不怕鬼吃人的?”禾晏眯起眼,目光里带着更多的探究之意,“我倒知道京郊有处林子经常闹鬼,詹姑娘若不怕,本世子送你去哪儿住一住可好?”
清玉听出禾晏语气中有玩笑意味,有几分恼了。宴世子才多大,倒想吓唬她这个活了两世的人,没门!清玉当即把眼睛弯成月牙儿,似笑非笑的反驳他。“倒也好,等我也被鬼附了身,与世子爷的亲事也算名正言顺了。”
禾晏愣了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看似不刻薄却很刻薄的话,真的是从这位娇柔美丽的詹四姑娘口中说出来的?他就知道,敢答应这门亲事的女子必是个胆量过人的。刚才他故意立威震吓嬷嬷们,其实是做给清玉看的。没想到竟一点都没吓着她,她还敢对自己这般的出言‘不逊’。
这姑娘不简单!简直太有趣了!
禾晏大笑了几声,不知为何丢下手里的茶杯。
清玉默默地看着桌上那杯茶,陷入思索。
禾晏此时此刻方正经的打量眼前少女的模样。五官绝色,黛眉开娇,青鬓淳浓,她垂目微抿着嘴,眉头微微蹙起,看来她似乎被自己刚才唐突的话语惹恼了。
“是我言语多有冒犯,詹姑娘不要见怪。”禾晏一脸愉悦的致歉。
清玉当没听见,起身望着清佛湖水下的石佛,不言语。
禾晏紧跟着起身,凑到她身边,歪头问她:“真生气了?”
清玉还是没说话。
禾晏呵呵笑了一声,转身靠在栏杆边,长吁短叹:“没想到詹四姑娘还挺有脾气。”
“人都有脾气,不过这回是世子爷误会了,我没生气。”清玉笑着转头反驳她,语气淡淡的,不卑不亢。
“没生气?那我说话你不回?”
清玉转身,面对着禾晏,莞尔一笑。“我不语,与世子爷问我是否怕鬼是一个道理。”
禾晏对上她平淡如水的眸子,立即了然她话中所指之意。刚才他有意试探她,詹姑娘转而也试探了自己。是考验他的脾气呢,还是看他有没有耐性?不管因为什么,他刚才都没有看破!
禾晏倒有几分欣赏清玉,心情越来越好了。这姑娘跟他以前见过的女孩有所不同,年纪不大,性子却十分沉稳老练。
“詹四姑娘颇有大家风范。”
清玉笑了笑,谦虚的回答他:“世子爷谬赞了。”
“容我唐突,詹姑娘肯答应嫁给我是因为什么,因你你不怕鬼?或是有什么其它的缘故?”禾晏直白的道出心中所惑。禾晏发现清玉不语,心知她在仔细斟酌语言。他认真地看着她,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不怎么喜欢身边人撒谎,特别对于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人。禾晏本可以不必补充,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强调了一句。“我想听真话。”
话出口,连禾晏自己都觉得稀奇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心里似乎很担心这姑娘骗自己。为什么担忧?难不成才见了她便动心了?呵,笑话!他可不是贪恋女色之人。
说真话?清玉回想:她是头次拜访靖远侯府的时候,就猜到了这门亲事有苗头,之后她便派人暗中调查王府的情况,后来大概揣测到了真相,因为时间紧迫,又考虑到长远的将来,所以她才冒险一搏,主动答应了亲事。
清玉觉得禾晏年纪虽不大,但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性情有些怪,她如果说假话不可测因素太多。但若说真话,这么复杂的过程和原因她如果一一陈述,搞不好会把这位爷吓着,毕竟宴世子尚未经历事儿,谁知道他的承受力会如何。况且,她也不能冒这个风险。在她还没有彻底琢磨透宴世子的性情之前,她还是有必要小心谨慎的。而且,有些秘密真的是要永远藏在自己的心里比较好。
心中翻江倒海,斟酌万千,最后,清玉怕他等急了,不知道怎么就嘴里冒出这句话:“其实我是没有第二条更好的路可选。”
禾晏:“……”
清玉心料完了,目光尴尬的游移到别处。幸亏这会儿只有她二人,若惹世子爷讨厌就讨厌了,反正她还有别的办法。
谁知禾晏错愕一会儿,嘴角突然荡漾起一抹涟漪,犹如霞光照面,光彩夺目。等清玉再看他之时,分明看见他宛若星辰的冷眸之中燃起了几丝热度……
因禾晏这笑,清玉坐轿子回去的时候一直在纳闷。起先她是觉得世子爷真的有‘病’,比如精神不大正常之类的,所以专门爱听难听的话。后来,清玉换个角度琢磨自己的话,确实有了另一种领悟:原来“没有第二条更好的路可选”竟可以有“嫁给你是我最好的选择”的意思。
清玉窘迫的敲了敲自己的脑瓜儿,红了整张脸。她还真是不害臊,无意识的说出那种话。
天啊,但愿宴世子没有想歪了。
轿子停下后,清玉便被早早等候的嬷嬷们簇拥到了老太太房中,屋子里詹家长辈们几乎都聚齐了。
太后赏清玉一对雕龙刻凤的白玉镯作为见面礼,这镯子乃是番邦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