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仪做好了听禾氏发牢骚的准备,眨眼故意问她:“为何叹息?”
“唉——”禾氏再一次叹息,愁苦道:“还不是我那娘家的侄儿,婚事至今没个着落,禾家只剩他一脉血,若断了子嗣延绵;我连死都不敢死去,何以面对九泉下的父母!”
“唉!”詹仪拉住禾氏的手不知道如何劝了,劝慰的话当初早在信里说完了,再重复一遍未免显得做作。詹仪便问禾氏别的,打听她的侄子多大年纪。
“今年十三了。”禾氏答道。
詹仪闻言立时乐了,掩嘴笑:“我当多大呢,叫你愁成这样,合着才比我娘家的小侄女虚长一岁,女孩尚且不急呢,他是男子,急什么?大嫂子,你瞧瞧我,我儿十八了,也一样没说亲。”
“那可不一样!”禾氏这会子终于想明白詹仪不给儿子说亲的缘故了,弟妹詹仪的心气儿素来十分高,二弟死得早,家中就她一个女人撑着,以他们这样的条件,苏循若早定亲肯找不到令她觉得可心的人家,一旦苏循科举出仕就不同了,有才学再加上苏家的家世,找个郡主都不难。
自己的娘家侄子却不行,虽然顶着个异姓王世子的高贵帽子,但仍抵挡不住他克妻要人命的煞名,如今别说门当户对的公侯嫡女了,纵是五品官以上出身的她也愿意,可偏偏就是这般的放低标准仍没有敢应下的。好好一孩子,才貌家世兼备,愣是找不到媳妇,能不急死个人么!
詹仪见禾氏真急了,拉着她的胳膊低声劝道:“好嫂子,这会子姑娘们都在呢,这事儿回头我好好和你聊。”
禾氏以为詹仪在暗示她有办法,下意识的看向她领来的姑娘们,两位漂亮的姑娘正和自己的女儿玩的高兴。禾氏的目光顺势落在冰玉身上,脑子里琢磨刚才詹仪的暗示,莫不是……禾氏心中一喜,眼巴巴的盼着自己的儿子媳妇和侄子们快来,家宴之后她便可以和詹仪商讨‘要事’了。
心里有了希望,禾氏的心情也不一样了,整个人轻飘飘的。禾氏心里头有股子说不出的喜悦,纵是不好笑的事儿她也觉得可乐、高兴。詹仪以为禾氏听了自己的劝解想开了,也跟着松口气。不大会儿,苏循、苏待两兄弟陆续下学赶到靖远侯府见礼,苏徆和妻子谢氏也随之进门请安、见礼。禾氏催人去将侯爷请来,便开始着手忙碌摆宴事宜。因谢氏怀有身孕,日子还短,禾氏怕她的胎不稳,万事不便叫她操劳,禾氏便暂且承担了家事。
詹仪趁着禾氏忙碌筵席的功夫,忖度昨日她和娘家大嫂子王氏协商的秘事。她们姑嫂素来不对付的,如今能勉强站在一起,只因她们皆有着同样的算计。詹仪想振兴苏家二房赶超袭爵的大房;而王氏亦她一样,想她将来在詹府稳坐泰山之位,永远俯瞰其余三房。
詹仪虽然不怎么喜欢王氏这人,但她还是很佩服王氏深沉的心机,着实的厉害!当初她做姑娘的时候,若非有老太太和哥哥们给她撑腰,她未必能斗得过她。王氏这个女人最大的优点便是懂得知难而退,以守为攻;她凡事三思后行,极少冒险暴露自己,任谁到死都不可能抓得住她的把柄。得幸的是王氏她娘家的嫂子,若是她婆家的妯娌,自己得多不幸啊。
苏瑞珠吩咐丫鬟预备一盘棋,请冰玉姐姐和她切磋,二人互相下了几子,她突然想起还有个清玉姐姐。苏瑞珠抬首见从清玉姐姐正笑着看她们下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刚才她只顾着和冰玉姐姐玩,都忽略她了,若是自己被人忽略了,肯定会生气的,这位姐姐倒是个好脾气。苏瑞珠对清玉的好感升了不少,笑着和冰玉道歉,请她等一会儿。苏瑞珠亲自从自己的一堆玩意儿里头找出九连环递给清玉。
“清玉姐姐若看得烦了,便试着解这个玩玩,我玩了好久都没解开呢。姐姐别瞧她简单,玩上便容易上瘾呢。”苏瑞珠笑着卖好,见清玉接过去摆弄几下,觉得她既然有兴趣,肯定能玩好一会,便笑嘻嘻道:“等我和冰玉姐姐下完这盘棋,下一盘便找你,这之前姐姐可否能把它给解开?”
清玉浅笑:“你快下吧,我试试,可不敢保证。”
“姐姐可别说大话!”苏瑞珠冲清玉嘿嘿笑,随即执黑子落下,开始认真地和冰玉对弈。
这边,禾氏见酒席摆的差不多了,便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宝珍:“你去禾府问问,世子爷可在,请他来!”
禾氏的话刚出口,屋子里顿然安静了。原本说笑的兄弟姊妹们合上嘴噤声,皆转头望向禾氏,丫鬟们也识趣的一动不动,立在原处不作声了。
“呵呵呵……”禾氏干笑两声,冲着丫鬟们喊道:“愣着干什么,传菜!”
詹仪抖着嘴角赔笑,心里打着十二分小心。大嫂子这语气显然是生气了,可这也不能怪她们,谁不知道禾府里头住个魔鬼,别说见他,就是听一听他的名字都觉得晦气。若知道大嫂子有意请他来吃饭,今儿纵是有八抬大轿请自己,死活不来的。
禾氏故意没注意詹仪尴尬的表情,招手示意宝珍快去。宝珍偷偷瞄了一眼二太太,狠下心点头转身去了。
冰玉见姑母的神色不对,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儿,拉着苏瑞珠小声问:“你看你婶子是不是生气了?”
苏瑞珠正琢磨下一步的落子,才懒得管大人们的事儿。“搁谁都忌讳,母亲请的是瘟神。”
“瘟神?”清玉小声重复,她早对这个传说中鬼一样的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