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伯的全名是韦伯特·冯·莱克西斯,作为一个出生古老容克贵族的第一继承人,他从小便沐浴在无数关注中成长,虽然给予他那些关注的人心思各异。但身为一个贵族,这本就是在享有资源的同时需要承担的,况且他很喜欢别人尊敬地称他为“小莱克西斯先生”,像所有的老牌贵族成员一样,他以他的姓氏和家族为荣。
过着和所以贵族成员一样的生活,严苛的教育,高贵的身份,以及貌合神离的父母。韦伯从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或者说他也没有机会认识到这点,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夫妻都和他的父母一样宴会上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私下里各自在情人间游走往来。这似乎是贵族中约定俗成的事情——享受权利的同时承担义务,天经地义。
韦伯一直以为日子会这么下去,一天天波澜不惊地维持现状,直到有一天父亲领着一个女人回家。那是个非常迷人的女人,她糅合了犹太人特有的精明和吉普赛女郎的活力美艳,像个妖精一样。这本来没什么好注意的,因为父亲的情|妇不知凡几,只是一个稍有姿色的女人,连浪花都不会掀起来。
可现实狠狠打了男孩一巴掌,被他评断为“微不足道”的女人,却在他名为“家”的死水里掀起来滔天骇浪。他的父亲,那个一向严谨的肃穆的家主,竟然不顾妻子的脸面公然与情妇出入各种宴会沙龙,这简直是对当家主母赤果果的打脸。韦伯的母亲不爱他的父亲,却不代表她不看重脸面,对于贵妇而言丈夫出轨是正常的,可公然出轨就是侮辱了。她果断与对方起了争执,寸步不让,在多次争吵无果后,甚至扬言要离婚。不过也只是扬言而已,因为在她付诸实践之前,她已经永远地闭上眼睛了。
即使多年后韦伯也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小小的男孩躲在门后,嘲讽地看着父母冰冷地对峙,犹太女郎暗藏得意的唇角,母亲口出威胁后摔门离去的背影,以及……几小时后带来车毁人亡消息的警察。
像是命运裂开大嘴发出嘲笑,男孩除了捂住耳朵自欺欺人无能为力。
“父亲,您为什么这么做?”男孩用依旧稚嫩的声音质问道。他并没有多么爱他的母亲,但对方这样的死亡还是让他不舒服。“那个出生平民的女人怎么能当莱克西斯家的主母?”
“我爱她。”在长久的沉默后,中年的父亲这样回答他的独子。
“爱?”韦伯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笑,从此再没提过这个问题。“你的爱情会让整个家族成为笑柄。”男孩第一次对他的父亲没有使用敬语。
韦伯是瞧不起爱情的,那种软弱的感情只会带来灾祸,和那个犹太女人一样,是罪恶的来源。看看他原来强势严肃的父亲现在的样子,被上流社会暗地嘲笑,被族中长老百般挑剔掣肘,那种愚蠢的感情果然只有懦弱者才需要,而他才不会犯父亲的错误。
这样的信念陪伴了他从孩童成长为青年,一日日坚定扎根入骨,直到那天他遇见了那个人。
这是个俗套到极点的故事,他对他一见钟情。就像无边黑暗的宇宙里暮然炸开的绚烂恒星,像是一潭死水中惊现一尾游鱼,那一刻心跳骤然失衡,什么东西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仿佛能听到早已凝固的血液在体内沸腾的声音。
“你好,我叫卡尔·邓尼茨,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请多多关照啦!”懒懒地,带着俏皮的声音,身材瘦削的军校生扬起爽朗的笑容,如同细小的刷子从皮肤划过,激起一直细微的颤栗。
“韦伯。”他听见自己颤抖着声音说。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那人皱起好看的剑眉,他发现对方的眼睛眸色很深,即使他们同是蓝眸,可卡尔的眼睛像是最深的海水,蓝到发黑。
“不,只是初次见面有些紧张。”年轻的贵族很快调整过来,给了乔木一个微笑,“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室友。”
“当然!”虽然不明白对方抽哪门子疯,乔木还是兴致勃勃地回答道。
接下来一个有意结交,一个心存好感,不多时二人便已经称兄道弟,就差杀鸡摆案,喝拜把子酒了oz……
即使是多年后,在那座孤岛上冰冷的监狱中,韦伯回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依旧觉得军校生活是他一生中难得的,最美好的时光。只要稍稍回想,那种带着暖色的清甜都会给冰冷的铁窗生涯添上几分生机。
他们一起训练,成为野外生存中可以相互托付后背的队友;一起半夜翻墙却被校警逮个正着,然后被罚打扫厕所_(:3∠)_;一起被高年级的学长欺负再狠狠打回来,最后被狠抽了几十教鞭……最坑爹的是向来自矜的他居然心甘情愿地给对方洗衣服,连整理床铺这种事情都乐在其中,当他意识到自己把瞒着教官偷偷藏起来的苹果给乔木,并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吃下去时,韦伯深深知道自己完了。
卡尔就是有这种力量,明明清楚对方心里有人,却让他忍不住一头栽进去。是的,韦伯能感觉到,卡尔的心中有一个人。这也许是男人对情敌特有的警惕,在这方面总是有野兽一般的直觉。但这并不能阻止他的喜欢,好东西总是受人觊觎的。于是他像是最老练的猎手一点点规划着,筹谋着,妄图让猎物落入温暖的陷阱,可直到最后他的猎物不仅上钩还咬跑了他的饵料,真不知道是卡尔太聪明,还是他太蠢。
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光细数起来也不到五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