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绿草如茵,白云如盖,立于悬崖边一处巨石之上,浮苏看着那道离自己不远的狭裂缝,有风自缝隙中穿过,带着绿青草新鲜的气息。风中仿佛传来低吟之声,似乎是在召唤着她前行,浮苏没有立即去接那一剑的传承,而是静静盘腿坐下。
流光见她如此,也并不相催,而是同样静静地看着那一剑。那时它还不曾有识有感,只有一些不甚清楚明白的记忆。但是,那一刻,肯定是它“剑”生中最宏大壮阔的一次,主人持它在手,一剑——山开,又一剑——魔死,何等霸气。
“流光,为我护法。”浮苏终于下定决心去接下那一剑,不管那一剑是福是祸。在来陨仙山之前,甚至在这一刻之前,她都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但此时此刻,她想“还能怎么样呢,就这样吧”。
前路上有太多未可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使自己强大,去应对那不可知的未来,并且成为最后活下来的人。她不需要成人生赢家,她只需要活下来,活到自己都腻味活着的那一天都要继续活着,更何况她现在并不腻味。
人生旅途之上,那般多风景明媚动人,她还不曾看足,不曾领略到更多,如何肯熄灭心中雄雄燃烧的生命之火。如此,阖眼,静气凝神,入定……
在神识的观想之中,那劈山一剑的剑意十分欢悦,对浮苏的到来相当热忱而兴奋。连流光都在一旁感应到了,那就是它,但却又不完全是它。浮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放开神识,让那道剑意进入她的识海。
剑意虽需丹田灵力来维持,但只有识海才能容纳剑之真意。剑意如同灵魂,空有灵力而没有灵魂,何成剑意。浮苏如同打开自己灵魂的大门一般,向着那欢悦而来的剑意敞开进入自己识海的门扉。
在仅仅一刹那的停顿之后,剑意奔涌而来,如同一个既将得到世间最美好礼物的欢快孩童,横冲直撞且不知避让。在乍接触到的那一刻。浮苏只觉得识海中有“轰”地一声巨响,整个身体剧烈震颤,这震颤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来自于识海,来自于灵魂的震颤。
这种疼痛,凡人无法忍受,修士也少有能承受的,浮苏也不能。她修炼的漫长岁月里,多半时间都花在归元御守上。因此她受伤的机率非常低,自然没有像现在这刻这般疼痛过。
“流光,你又哄我。”浮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自己的识海。识海之中那道剑意霸道地四处扩张领地,压根不管浮苏的识海没有那么大,容纳不下它。它只自顾自地扩张着。有时候还会分出一小缕来与丹田中的灵力相响应,丹田中的灵力很快便受那剑意驱使,大量灵力被剑意调转去扩张经脉与识海。
剑意像是个胆子特别大。连天都敢捅的熊孩子,不知疲倦地把它将要住的屋子装点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嗯,最重要的是能容得下它的大小。
在浮苏头顶悬浮着的流光也心惊胆颤,如果它有心有胆的话。它一边担心浮苏不成,一边还得担心浮苏醒过来收拾它,如果浮苏得到寂灭剑意,自然有办法收拾它。如果得不到……如果得不到,它就得离开浮苏,在海岛遇上冯音之前。流光对于离不离开浮苏并不在意,但是现在它在意了呀。
虽然,不如“前主人”那么强悍无敌。可排除经常要嘴欠它、嫌弃它,不是特别爱说话外,真的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主人呢。
“浮苏,你一定要接下这一剑呐。”流光暗暗给浮苏鼓劲,它可真的不喜欢再回到那个空间里去等待下一任主人,谁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此时,浮苏的丹田已空,再也挤不出一丝灵力来,得到全部灵力后,剑意似乎还有些不满,但没办法,她只有这么点,剑意也只好充满失望与勉强地将就。灵力被抽干之后,剑意就全副心神地在浮苏识海“大兴土木”。浮苏疼得恨不能自己压根就没来这一糟,可她明白,如果她不能扛过去,不仅仅是身死道消这么简单。要是不扛下来,就算她还有魂魄可以再入轮回,只怕也得变成白痴。
整整半个月,浮苏都没有动静,流光担心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好这时候柳歌闭关出来,听到浮苏在陨仙山,且这么久都没出来便特地过来瞧一瞧。流光见到柳歌出现,又不敢上前招呼,只能钻进乾坤镯里。
柳歌见浮苏盘坐在这里,也只远远一探,便收回神识,她是担心自己贸然冲过去会干扰到浮苏。万一她正在生死关头,这一过去很可能会让浮苏就自殒命:“咦,好像没什么事,是在领悟剑意吗?”
陨仙山虽有十年一开的规矩,但并不严苛,四大宗门的弟子,在达到元婴期后,愿意来也尽可以来,只需登记既可。也偶尔有人抱着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的想法过来试试,有人成功有人失败。浮苏是在领悟剑意,柳歌自然不好过去打扰,而是远远站在一边守着。她见浮苏有设下禁制,便没有再做什么,只是等着罢了。
柳歌又等了四天,浮苏才从入定中睁开眼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流光从乾坤镯里拎出来:“流光,你死定了!”
流光抖成一片可怜兮兮状:“我不是故意的!”
“嘁,还学我说话,你是在嘲笑我吗?”浮苏说完一道剑意从指间迸出,不是寂灭剑意,而是不屈,是流光最怕的剑意。
被那道不屈剑意追着跑,流光惨兮兮的同时心里又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