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我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下了楼。
白璟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茶几上放着半杯牛奶,他听见脚步声没有抬头,但是却在跟我说话,“吃了早点,去墓地。”
我没有理他,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桂婶从厨房里端着餐盘出来,看了我一眼,“恋恋,你昨天夜里没睡好?”
“让一只野狗气着了。”
我赌气这样说,白璟南仍旧纹丝不动,好像我说的跟他无关一样,桂婶叹口气,“快到郊区了,肯定有山猫野狗出没,晚上把门窗关好了,看你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
桂婶把早餐放在我面前,白璟南在她转身的时候吩咐了一声,“拿个冰袋和鸡蛋。”
桂婶从厨房把他要的东西拿出来,他这才放下报纸,拿在手里,未经我允许便霸道的扳过我的身子,左手固定住我脸,右手用冰袋贴在我眼睛上,我吓得身子一抖,他低沉好听的声音立刻响起来,“忍着,这是你任性的结果。”
他的冰袋贴在哪只眼睛上,另外一只我就会睁开看他,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我觉得他很像男星宋承宪,我忽然忍不住喷笑了一声,他看着我,仍旧面无表情,“笑什么。”
“我高考出成绩那天,你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想要宋承宪的海报,你问为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他专心致志的给我敷冰袋,随意“嗯”了一声,我抿着嘴唇,忍了许久,脸还是红了。
“因为他像你,你不肯给我照片,也不能经常陪我,我想看着他,就像看着你一样。”
他的手顿了一下,眼睛注视着我,他的目光使我原本就不平寂的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白璟南,能让我失去我一贯的冰冷和柔和,我其实不喜欢这样被一个人支配喜怒哀乐的滋味儿。
他看了我很久,然后略带惊慌的将视线别开,他把冰袋递给我,站起身往楼上走,脚步深沉平稳,“自己敷。”
上午九点半,他的司机开车来接他,黑色的迈巴赫,低调奢华,我记得他去年最后一次来,好像是白色的保时捷卡宴,我喜欢那辆车,他穿着黑西服从里面走出来那一幕,真的如同王子一般,我至今刻骨铭心。
司机为我和他把车门打开,他坐进去,我挨着他坐在后面,车从郊外的小路一直开上了市里的高速,家到墓地是由南向北两个小时的路程,我昏昏欲睡,中间醒来时,我的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他的胳膊肘撑着车门把手,手托着太阳穴假寐,我和他的脸都近在咫尺,我看了他很久,他一直没有睁开眼,却仿佛有感知一般,声音清冷得传过来,“你在看什么。”
我吓了一跳,迅速端正坐好,“什么也没看。”
车外的风景沿着我们向前而一路倒退,车速越来越慢,他直起身子睁开眼,用这只手揉了揉他撑着车门的胳膊肘,“见到你父母亲,最好也这样嘴硬,不要哭鼻子。”
司机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白总,到了。”
我跟着他推门下去,墓地在椿城最边境的地方,越过那片紫荆花林就是川平市了,我看着那片开得极其旺盛的花海愣神,他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两束白菊花,递给我一束,然后径直往墓碑的方向走。
去年的清明节,他陪我来的这里,离开之后一直到现在,期间我都没有见过他一面,他那次走的匆忙,说海外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之后就音信全无,我给他打电话,从来都是助理和秘书接,他也没有给我回过,我从小跟他更亲近,他身上有一种女人都喜欢的格调,他是个能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
我们把花摆在我父母合葬的碑前,上面的照片也是他们两个人的合照,碑文写的是“同生共死情至深,独女徐恋恋、手足白璟南立。”
我侧脸看他,他的神情凝重,白璟南在商场的口碑好坏参半,除了说他杀伐果断冷静睿智,还有很多说他冷血奸诈极其难搞,但是我眼里的白璟南,只是个喜欢沉默却对我格外纵容的男人,当然了,纵容也只是很多年以前。
“我会照顾好恋恋,不负大哥当初对我的嘱托。”
他简短的一句话,让我心凉了半截,照顾好我,他说的,大概只是叔侄之间的照顾吧。
我不知为何,眉目间尽是难掩的失落,我低头不语,他扭头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我抿着嘴唇,“没。”
他没有动,仍旧看着我,我知道我不说也扛不过去,他这是要跟我冷战的前兆,我歪头迎上他的目光,他果然在眯眼看我,我想了许久,然后正色了一下望着墓碑,“爸,妈,我已经二十岁了,我以后也会照顾白璟南。”
他许是愣住了,总之良久都没有说话,我不敢看他,这话私下说,他当玩笑,我也不郑重,可是在我父母的碑前,我还是第一次,等我下定决心要看看他的表情时,他却先我一步从我身后离开,步子迈得极大,我追着他的脚步,一边跑一边喊,“白璟南,你等我!”
在我喊出这句话之后,他似乎跟我置气,走得越来越快,西服裤子都随着他的动作移到脚踝处,露出里面的白色袜子,我气喘吁吁的追过去,他竟吩咐司机开车,我只差一步就摸上车门,可惜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车毫不留恋的开走,他对我的叫喊置若罔闻,我能看到他都没有探出车门看我一眼。
我下意识的去打量这片墓地,四周荒凉得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