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林家母子微怒的神色,和低低啜泣的黛玉,脸上有几分的尴尬,尤以王夫人为甚。不过对于黛玉的小性子,她亦是微微有丝不快,拉过了一脸懵懂的心肝儿,对着林夫人微微一笑,以示歉意。
王熙凤拉过抹眼泪儿的黛玉,用帕子细细地替她擦了,笑着道,
“宝玉就是个实诚孩子,他可没坏心思的,只是第一回见着这般标致的妹妹,可不就得要多在一起陪着伴着,顽着,哪像我们这些烧糊的卷子一般的,再是没个人爱承待见的!”
“琏二嫂子,却是过谦了,如二嫂子这般的巾帼英雄,就是我这第一回见的,也是极佩服的,只是女儿家金贵,我也只这么一个妹妹,可不就被惯的脾气娇气了些,宝玉这样,我们自家人不打紧的,只是要是遇到了外人,怕就有几分不妥了,人家还只当府里家教不严,小主子们都是轻薄之徒呢。二嫂子见谅,我人小,说话有不周到之处,可别见怪才是呢。”
他也不管旁边隐隐有些嘲讽脸色的邢夫人,一脸气愤的王夫人,只笑着对王熙凤道,反正王熙凤往自家人身上扯,那他就顺着她的意罢了,这次先放过宝玉,自是有能收回的时候。
他的妹妹,可是能这般轻易轻薄的么?他恨恨地思虑了百十个让宝玉糟糕的遭殃的法子,只等着慢慢实施了。
他既然稍稍地出了一口气,自是懒怠在贾家待着了,当下走了几步,来到母亲身边,轻声道,
“妈,还是快些走吧,父亲怕是等的急了。”
“好,自是该走了,诸位留步。”
说完便拉着黛玉的小手,上了软轿,林季阳随在他母亲身边,出了二门,往前院去了。王熙凤自是要送出去的,只是林家小子这般打脸,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不几时,众人便到了贾府门外,亲自伺候着父母母亲妹妹上了轿子,他这才上马,对着父亲的长随点点头,率先走了。
贾琏看着他们离开后,这才回府了。他还要回去和父亲、二叔禀报一番的,只是林家的小子为何隐隐有怒色,他心下疑虑满满。
不过也无关他什么事儿,一大一阵子,便扔到脑后,不睬了。
贾母在屋内听了王熙凤的回话,有些不悦,脸色微沉,
“林家小子当真如此说?”
“可不是,我可是再没见过这般不知好歹的小子,宝玉一个小人儿,他知道什么轻薄唐突,竟是这般贬低他!”
王夫人一改他往日木讷的样子,愤愤道。
“好了,日后让宝玉离林家小子远些,省的带坏了我的宝玉。”
贾母下了命令,众人无不点头依从,就是刚刚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邢夫人都是一脸信服之。
至于小一辈的迎春探春姐妹们,早在长辈们谈论之时就被李纨带着出去了,各自回去休息不提。
黛玉进了轿子,便哭倒在了婶娘的怀中,她本来心思就比常人敏感了几分,宝玉这样轻佻的样子,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难道自己就是那样能任由他人轻薄的么?
“乖玉儿,别为不相干的人掉眼泪,实在是不值。你要知道,那位是鼎鼎有名的混世魔王,为了他伤心,岂不是你的眼泪不值钱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可是,可是人家会不会认为是玉儿的错?第一次上门拜访,就这样,日后还怎么……”
“不大要紧,反正是外祖家,只是一般的亲戚走动,不年不节的又不会来,慢慢地大家就忘了,可别再哭了,小心到家了你哥哥可是要逮着笑话你了。他平常可是最爱看你笑话的!”
想起了哥哥平日里哥哥的促狭样儿,黛玉忙抬起头,用帕子拭干了眼角的泪痕,有些紧张地问道,
“婶娘,是不是眼睛肿了?头发是不是乱了?”
“没有,就是有些红,别怕,他要是笑话你,我们就罚他不许吃消夜,可好?”
“嗯,这个法子好,今晚我要吃豆腐皮包子、凉拌鸡丝、火腿鲜笋汤、奶油松瓤卷酥。唔,还要一盅子的虾仁鸡蛋羹。”
“你个促狭的。”
听着她要了一堆,都是儿子平日里爱吃的,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当下也不阻止,只是细细地将她稍显凌乱的头发重新挽了起来。
才6岁的小丫头,刚留头,林家人又宠着她,编了满头的小辫子,又才盘起来,用粉珍珠圈起来,满是俏皮,或因黛玉软糯样,直让人疼到心坎里去了,也难怪儿子那般宠着这小丫头了。
林季阳护持在母亲和妹妹的轿子旁边,自是听的了这一场虽然轻,但是事关自家身价利益的谈话,微微翻翻白眼,他有那么爱吃么?又不是真的吃货!小丫头欠收拾,竟然敢嘲笑哥哥。
林如江在家中听闻了刚刚在贾家发生的事情,脸现愠色,可是看着黛玉颇有几分忐忑不安,只好压下心中的不悦,对着儿子点点头,林季阳自是晓得父亲之意,也点点头,以示自己放在心上了。
林如江对于儿子的这些小手段自是放心的,虽然稍显稚嫩,可是对付一个贾宝玉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者,只是让他受些教训,又不会伤筋动骨,倒也无碍。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用完了消夜,林季阳舒服地长叹一声,
“唔,还是家里好呀,刚刚我都没吃饱!”
“臭小子,贾家酒席上的吃食可是少有的风味儿,你还嫌弃,多少人想吃还吃不上呢。”
林太太对着儿子一向是这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