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帝这两年来老得厉害,身体也每况愈下,今年新年大贺,他也只不过露了一下面,便再也没有出来,酒席之上负责的正是七皇子宁王萧谨。
越是这个时候,萧谨的态度越谦虚谨慎,一场宫宴下来,竟比他连续熬几个通宵还要累,一回到府里便躺在床上不肯起来了。
崔氏今日也进宫了,由于后宫之中没有皇后,都是由贵、淑、德、贤四妃来主持宫宴的。贵妃被贬,诸王之中,以宁王独大,连带着淑妃在后宫中的地位也超然起来,今年的招待后宫女眷和各命妇的宫宴,便是由淑妃负责的,德、贤两妃完全被排除在外,而且是由启祥帝亲自下的旨。
启祥帝对下任皇帝的人选问题,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故而崔氏这位宁王的正妃,被许多人恭维着。崔氏也算是看得比较明白的人了,自己丈夫储君之位尚未正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必须要谦虚谨慎,决不能张扬跋扈。她今天面上一直挂着笑,紧跟在婆婆淑妃身边寸步不离,一直到宫宴结束,还特意送淑妃回宫,梳洗更衣之后,才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出宫归家。
彼时萧谨已经回来了,身着寝衣,懒懒的躺在床上,两个小太监给他按|摩。一见崔氏回来,萧谨才微微睁眼道:“怎么这样晚?”他本来是要在宫门外等着老婆的,结果他老婆打发了人来跟他说,让他先回府,他这才先跑回来了。
“母妃累坏了,我伺候她睡下了之后才出来的。”崔氏也累得不行,几乎是瘫坐在梳妆台前,斜倚着,让丫头把头上的凤冠、各式头面首饰取下来。她动了动脖子,觉得轻松许多,“这冠也太重了。压死我了。”
萧谨连忙道:“大过年的,说什么呢。”
崔氏也忙掩口。笑道:“可是累得胡说了。”
老婆回来了,萧谨挥手让近身伺候的太监都下去,才斜靠着迎枕看崔氏理妆,因萧谨在,丫头便想给崔氏再换个发髻,萧谨摆手道:“屋里只咱们两个人,不必再梳发髻了。只挽一挽就好。”
崔氏这里梳洗更衣已毕,夫妻两人各捧了一碗清汤,慢慢啜着,崔氏便笑:“看父皇的意思。大约要封母妃为后了。”今天宫宴时淑妃的服饰让崔氏一愣,已经超过妃位的规格太多,只差一点便与皇后相同了。她私下里问过淑妃,淑妃道是圣人亲自准备的,并且让她在新年大宴时穿戴。
崔氏细一琢磨。启祥帝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了,要册淑妃为后,然后再册封萧谨与太子,便名正言顺了。当时在宫中,她不好喜动颜色。只能勉强按耐住激动的情绪。这会儿,回到自己家中,便兴奋的与丈夫说了。
萧谨初听也极为开心,好半天才平稳了心绪,嘱咐妻子:“越是如此,我们越要小心,不可过份张扬。”
崔氏嗔他一眼:“我还能不知道。”
萧谨哈哈一笑,起身过来,牵了崔氏的手同入红帐。噗,太累了,只能纯睡觉。
与宁王府相隔一条街的林家,林如海和贾敏两人带着儿子饶有兴致的玩冰灯、放烟花,林睿十分兴奋,早就过了他睡觉的点,也不见困意,一直与他爹两人点鞭炮,放烟火。因贾敏偶然间提起,古时过年都要燃爆竹的。
林睿好奇的扯着他娘问,“为什么要叫爆竹?”
贾敏刮刮他的小鼻子,笑盈盈的回答:“因为,咱们的老祖宗过年时,烧的就竹子。竹子遇火,会发出很大的声响,所以才叫爆竹。”
林睿大感兴趣,“阿娘,我们也烧竹子吧。”
没准备啊?贾敏向来都会满足儿子的好奇心,只是眼下没条件,她想了想,“今天没准备,我们明天烧吧。”
林睿有些失望,贾敏俯身抱起他,点点儿子冻得有些发红的小鼻头,“乖乖,你该睡觉了。”
林睿依依不舍看着院内还没放完的烟火,跟他娘商量:“阿娘,我能把这些看完再睡么?”
贾敏摇了摇头,借机教育儿子,“这世上你喜欢的东西非常多,不可能一下子就玩完、看尽,我们要适可而止。”
小娃娃哪里会懂,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娘,“我不明白。”
“那就记下,依言而做,道理么,总有一天会懂的。”贾敏亲亲他的胖脸,“我们去睡觉。”
“哦。”林睿知道今天是玩不成了,鉴于以往的经验,他若是为此哭闹不休,那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娘肯定不会再让他玩。若是他现在听话,明天再央求他娘,还能再来玩的。
林如海含笑站在一边,见儿子再一次被老婆忽悠完了,过来抱过儿子,往上抛了抛,“坏小子,去睡觉吧。”
林睿咯咯笑着伸胳膊搂住他爹的脖子,大眼睛亮晶晶的问:“阿爹,阿娘,我今天晚上可以跟你们一起睡么?”
贾敏点头,“可以。”
林如海才要反对,就听到他老婆的话,只能悻悻点头,还不忘强调:“只能一晚,你都是大孩子了,不能总粘着母亲。”
能睡一晚就很高兴了,林睿欢呼一声,很满足的睡在爹娘中间。
新年么,总是过得很快,而且新年之间还有那么多八卦,特别是关于淑妃要封后与宁王要被立为太子的传言,不绝于耳。连林如海和贾敏这样守孝在家的人,都听到了风声。
贾敏有些担忧,打发人去外面探听,回来之后学于她听,真是有鼻子有眼儿的。她私下里跟林如海说:“怎么会传得这样厉害?”应该不是萧谨让人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