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一路过了府试和院试,榜单出来,贾家两位庶子都榜上有名。只是贾琮的名次靠前些,贾环的名次靠后了些。

这下子两位小爷都是名正言顺的秀才公了。消息传来,贾赦喜得无可无不可的,打赏了报喜的小厮一锭银子,连声命下头预备上等席面,只要 和吕乃友一醉方休。又命人去给贾母报喜。

贾母这几日正为了宝玉之病烦闷,听外头婆子喜孜孜的来报信说琮三爷和环三爷都榜上有名,脸上便舒展开了,笑道,“我就瞧着琮儿那孩子是个有出息的,果然没辜负我和他老子苦心栽培。鸳鸯把预备好的东西拿出来,等琮儿过来的时候好给他。”

鸳鸯依言拿出几个匣子摆在桌子上。心里却有些好笑:老太太素日只肯栽培宝二爷,那里就轮上琮三爷的事。只是如今琮哥儿中了秀才,在老太太跟前越发得脸,眼瞧着就要把宝二爷比下去了。不由又想起了晴雯,暗想着小蹄子倒是有些造化的。

前些时日王夫人过来给贾母请安,趁便说起晴雯毛手毛脚的,不配在宝玉身边使唤,因着是老太太赏给宝玉的人,倒不敢随便打发了,只得过来讨老太太的示下云云。

贾母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这话便知王夫人是想要把晴雯退回自己房里,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晴雯当日是赖大家买的小丫头,赖嬷嬷喜她伶俐标志,便存了些心思,每回进来给贾母请安说话,都有意把她带在身边。

果然贾母见了几回十分喜爱,赖嬷嬷便趁势孝敬了贾母使唤。晴雯到了贾母房里,针线言谈都不落人后,虽说口角锋芒些,却也知道进退有度,因此贾母越发中意。后来见宝玉渐渐大了,便又把晴雯指给了宝玉屋里使唤,---自然也是存了些留给宝玉的意思。

谁知宝玉渐渐地长大了,倒是和袭人越发亲密起来。袭人虽说也是老太太身边出去的丫头,却不是十分得老太太欢心。---她那些伎俩哄别人倒罢了,要想哄得过老太太自然还欠些火候。 只是儿大尚且不由娘,何况是孙子,老太太又是个最有心机的人,自然更不肯为这样小事违拗孙子的意思。

不想袭人终究是靠不住的,还连累宝玉被他老子打了个臭死。老太太便想着留晴雯和麝月这两个心思纯净的在他跟前伺候也就罢了,谁知儿子媳妇偏又容不下 。

那日听晴雯来哭诉了,老太太心里便存了个疙瘩,今日又听王夫人提起,心里老大不快, 便淡淡的道,“既然这样,就教她去服侍琮小子去。琮小子如今日夜苦读,身边再添个大丫头也使得。”

王夫人原是想着把晴雯弄出去,只怕她在宝玉屋里重蹈了袭人的覆辙,熬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却不想老太太虽然应允了,转眼又要指给大房的贾琮 。

须知贾琮不过是庶子,素日又是不显山露水的,老太太如今单提起他来, 反教王夫人心里沉了一沉,勉强笑道,“这丫头原比别人淘气,也懒,又毛手毛脚的,只怕放在琮哥儿屋里服侍,也不大妥当的。”

贾母看她一眼,淡淡道,“她在我屋里那两年,言谈针线色色的都比旁人强些,原想着留给宝玉久后使唤,总比外头的知根知底些,谁知竟大差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教她去琮儿屋里服侍一阵,若是还不如人意,再打发出去不迟。”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王夫人自然能听出老太太话里未说出来的意思,不由暗暗掐了掐掌心,方能依旧笑道,“ 既这样,我这就回去命她收拾好了过来罢。”说着起身告辞而去。

果然过了半日 ,就见晴雯眼圈红红的被周瑞家的带过来了 。进来先规规矩矩的给贾母磕了头, 便又流下泪来。

贾母往日是最喜她伶俐巧嘴的,见她此刻这样,倒有些可怜她,便道,“不必哭了。如今琮儿那边倒是可以添人,待我和凤丫头提了,就把你拨过去罢。”

晴雯只当要被撵出去了,不想老太太还肯法外开恩,一时倒怔了半日,周瑞家的在后头轻轻推了推才回过神来,忙又磕头。

贾母便命鸳鸯把凤姐请了过来,说了晴雯之事。凤姐早已知道王夫人容不下晴雯,留在那边屋里反倒不美,故而给小翠露了几句话。果然小翠使了些小心机,给王夫人寻了藉口撵了晴雯,顺带自家又成了王夫人眼里得用的人,可谓一石二鸟。

论起晴雯,凤姐倒并不在意,横竖不过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罢了,倘有不妥一句话也就打发了。虽说有些桀骜,终究心却不坏,且模样针线在府里都是拔尖的, 放在琮儿屋里并不寒碜。

何况琮儿和宝玉的性子不同,从不和丫头嬉笑,每日只知道给贾母和邢夫人请安,再不就是去学里念书,回来之后也只是温书。

不像宝玉,只知终日和那些丫头不分上下尊卑的胡闹,明明自己是小爷,偏愿意给那些丫头做小伏低。天长日久,自然就娇宠的这些丫头越发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

若是晴雯去了琮儿屋里,没了做小伏低的主子娇惯着,过些时日自然也就能懂得做奴婢的本分。她又是天性聪敏的人,稍加调&教,不怕不得用。

凤姐这么想着,便笑道,”老祖宗的主意自然是最妥当的。晴雯这丫头我素日瞧着倒好,放在琮儿屋里使唤倒也使得。”

说着向晴雯道,“只是琮儿和宝玉的性子是不一样的。你若是过去服侍,只需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即可,万不可教他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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