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贾政那边流出来了一群清客,泽儿便在薛蟠跟前赶着提点了几句。薛大爷痛定思痛,深觉泽儿提的有理,便托了素日相熟的程日兴帮着张罗说话, 把这一干人等都网罗在自己新买的宅子里,每日只陪着秦钟赏玩书画吟诗作赋。 果然哄得小秦相公时不时的肯赏个笑脸,薛大爷立时便觉得心花怒放,背地里额外赏了泽儿许多东西。
且说贾政因着王夫人这些时日时常哭穷,听了贾赦这番胡话竟有几分信了。见兄长为了筹备银子倒要变卖庄子,一时有些动容,开口道,“既是兄长这边也紧了,倒不如咱们商议着能省则省些,何至于到了卖庄子的地步。”
这回凤姐也不由挑了挑眉毛,勉强压住笑意,往邢夫人身后挪了挪,悄悄拉了拉邢夫人的衣角。
邢夫人也忍不住要笑,被凤姐一拉忙也忍住了,只道,“到底是二老爷宽厚。娘娘是最贤德的人,哪能为了省亲就要闹到逼着大伯卖庄子的地步呢。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了。 ”
王夫人见自家老爷如此迂腐,大哥和嫂子又是如此奸猾,只气的冷笑一声,道,“难得大老爷有这份心。想必娘娘知道了,也是会感念的。”
贾赦早知她要把娘娘拉出来说话,便笑道,“那是自然的。娘娘如今得圣上恩宠,自然咱们都能跟着同沐皇恩。便是二弟不日也不定能有所升迁,想必倒比我这靠祖荫吃饭的更强些了。”
论起来,贾政那官也是他老子临终遗本上去圣上额外赏的,原也不是靠自己得来。 听贾赦这么一说,似乎日后再有升迁 便又是靠了闺女,横竖都不是自己的本事。
只是贾赦说的一团和气,王夫人只觉得刀尖撞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便回头看着贾母。
老太太早知自己这大儿子今非昔比,轻易招惹不得的。方才不动声色的看了半日,见贾赦挥洒自如,二房那边一丝一毫也占不了上风,倒也在心里高看了大儿子一眼。
只是若依着大儿子的意思,省亲之事只凭二房一己之力,是万万不成的,别说二儿子是个不通俗务的人,便是宝玉也是只知道在里头富贵尊荣伤春悲秋,外面的事一丝一毫也帮不上的。贾兰岁数又小,且又终日里只知道念书,便是长大了也不是这里头的货。
这么算起来,倒是还要依仗着大房这边才能成事。大儿子如今不必提了,说起话来绵里藏针滴水不漏,竟比二儿子强了许多。凤丫头和琏儿更不必提了,都是当家理事的好手,两口子加起来只怕也有一万个心眼子,凭谁也轻易拿不下来。琮儿虽说年幼,却也知道上进,读书之余时常过来在自己跟前请安奉承,言谈之间比贾兰那牛心左性的不知强出多少倍。
这么一想,老太太那心不觉又往大房这边偏了偏。遂看着贾珍笑道,”珍儿素日是最能干的,倒要帮着你叔叔婶子操些心才是。咱们两家同气连枝,况且你总归是族长,赶上这样的大事,族里也是应当同心协力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宁国府也应该拿出银子来,不能站干岸。
贾珍原先听了贾赦开口,就已经后悔不该赶着过来凑这热闹 。此刻听老太太开口,心里更是后悔不迭,脸上却依旧笑道,“这是自然的。老祖宗放心,我们自然是要商议出个万全之策,好生迎接咱们娘娘回来省亲。”
贾母便点点头,笑道,“既然这样,你们几个倒是慢慢的出去商议罢。我和你们太太们终究都是些内宅妇人,只知道里头的事,哪里懂得外头那些事。若是有用人的事,只管找琏儿和凤丫头分派就罢了。”
贾珍巴不得一声,赶紧告辞溜了。贾赦也见好就收,只说出去商议,也退出去了。邢夫人便也带着凤姐告退,王夫人也自回自己那边去生气。
贾赦今日旗开得胜,心情格外快活,晚上便带着贾琏去找吕乃友吃酒。贾琏早就习惯了父亲和吕先生酒桌上谈天侃地,见他俩说的热闹之际,趁机道,“儿子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些事忘了和她们说,倒要先回去。”
贾赦知道儿子不过是惦记媳妇了,只是今日心情大好,便不在意道,“你且先回去罢。 我和吕先生必要喝个尽兴。”
贾琏便叮嘱了父亲身边的几个小厮一番,命他们小心伺候云云。之后赶紧回自己院子这边来,进门只见凤姐穿了一件浅洋红中衣正歪在炕上,便笑着过去捏一下耳垂,道,“二奶奶莫不是有甚么心事么。”
凤姐原是正在想心事,见他回来倒笑了,道,“怎么今儿回来的倒早。”
平儿上来替贾琏脱了外袍,又吩咐小丫头子们打水进来盥手。贾琏擦着手,方笑道,“今儿老爷高兴,在外头和吕先生喝酒呢,我就和老爷撒谎说家里还有事,先回来了-----省的回来晚了又被你推出去了。”
平儿站在一旁,听了这话笑道,“二奶奶瞧瞧,奴婢可说错了? 二爷如今心里只管想着二奶奶,便是去奴婢屋里,也是心心念念的。”
凤姐笑道,“感情是谁家的醋担子翻了,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酸味。”说的贾琏倒笑了。平儿也抿嘴笑了,带了小丫头子们退了出去。
贾琏见人都走了,便上来搂住凤姐笑道,“说来也奇了,如今瞧着你比先前越发齐整了。”
凤姐笑道,“且别毛手毛脚的。今儿你们出去商议了半日,可商议出甚么来了么。”
贾琏笑道,“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