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道,“原先我还想着只怕老爷不肯的,先去和吕先生通了声气,求他给咱们当个说客。谁知我一说老爷就应了,倒省了吕先生的口舌。”
贾赦是袭爵长子,因着母亲偏心,大房反倒住在别院也罢了,连管家之权也是被二房把持着。外头那些官儿来拜,也是直接递帖子求见贾政,贾赦早就憋了一肚皮的怨气不满。如今老妻越发贤惠起来,二儿子和媳妇也知道孝顺,小儿子在学里又是个肯上进的,心思自然越发活络了起来。
何况他本就是个随心所欲的性子,煽了风就能点上火。昨日元春封妃大喜,他也随着贾政贾珍一起入宫朝贺,在那凉地上跪了半日,只见了几个太监,连句正经话也没听着。
回来之后听老妻也抱怨,说是贵妃只顾着和贾母王夫人说话,竟是都没拿正眼看过自己的云云。
听得贾赦越发心头火起,想着侄女出息了又能如何,便是圣上要提拔,也提拔不到自己头上,反是跟着空跑这些没用的腿子,吃一肚子冷风。
况且若是二房从此兴旺起来了,自己大房这一脉就越发要被压得不得翻身了。因此上一夜也不曾睡好,也顾不得去理会那些娇滴滴的小妾,只在书房里坐着生了半日的闷气。
不想侵早贾琏便过来请安,顺便说起凤姐提起趁势分家之事。贾赦听了,不啻雪中送炭一般,对着儿子也分外和气起来。
听贾琏把凤姐那些话都说了一遍,越发觉得儿子小两口贴心贴意的,不住口的夸了贾琏几句,便命人请了吕乃友过来商议如何行事才能不拖泥带水。
贾赦虽然素日里有些胡作非为,那性子却偏直爽些,不似贾政的道学脾性,又是真心敬服吕乃友,两人素日倒也相得。
林如海因着黛玉之事,自然是不待见二房的,吕乃友和林如海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交情,又在家塾待了这些时日,贾府那点子事体早就知晓得清楚明白。况且又有旺儿得了凤姐的指示,时常的托着贾赦贾琏的名义送些东西过去孝敬,吕乃友是眼明心亮的人,两下里自然一拍即合。
听贾赦说起要分家之事,吕乃友便笑道,“此事说易不易,说难不难。只要令堂大人肯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的。”
贾赦皱眉道,“素日母亲有所偏爱,只怕是不肯的。”
吕乃友笑道,“尊府如今出了贵人,又是圣上亲封的贤德二字,自然是府上家教极好的缘故了。老妇人是贵人祖母,自然也是深明大义的德高之人,必能体谅大人苦心的。”
贾赦听这话恰好和先前贾琏所说对上了,心里也暗暗佩服儿子媳妇看的透彻,便笑道,“先生说的极是。”
凤姐听贾琏说完,便笑道,“果真吕先生是个极明白的人。这样大才在咱们家塾里做个教书先生,着实是有些委屈了。”
贾琏也笑道,“他若不是眇了一目,必定也能出将入相,做一番事业的。倒是林姑父相与结交的,果然与众不同。”
听他提起林姑父,凤姐便把林如海要续弦之事说了出来,又说了贾母的话,道,“我瞧着老太太的意思,是想林姑父再娶个贾家的姑娘回去,务必还要留着这段亲戚情分呢。”
贾琏很是不以为然,笑道,“我瞧着倒是难的。林姑父回京这些日子,不过是面子上过来走了几趟,也不觉得如何亲热。况且又把林妹妹接回那边去了,只怕有疏远之意也未可知。如何还肯再娶咱们族里的姑娘。”
凤姐听了这话,倒抬头看了他两眼,笑道,“只当二爷是个糊涂的,原来爷心里也自有一本账目。林妹妹在咱们家住这几年,这边太太是如何行事的,你当林姑父不晓得么。老太太虽说满心满眼的倒是肯疼着林妹妹,那也不过是为了和宝玉撮合罢了。
偏生又弄个云丫头也凑进来。林妹妹是个最伶俐不过的人,又有那些人在身边帮着,虽然不肯多言,那心里可是明白的很。你瞧着宝玉素日里那游手好闲的脾气,不文不武的,林姑父和林妹妹能瞧得上么。自然是要远着些了 。”
贾琏道,“倒是你这些年肯处处照顾林妹妹一些,便是我和林姑父见了,他老人家也是极和气的。如今咱们老爷在林姑父跟前也能说得上话,倒是你的功劳了。”
凤姐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且先顾着把家分了才是要紧的。”
贾琏道,“如今二叔和婶子管着家里的事,若是提个分家二字,必定也是不肯的。偏生老太太又拿着宝玉当眼珠一般看待,只怕这事也非容易。”
凤姐笑道,“我已经替咱们想出一个极好的主意出来,只是须得二爷和老爷在外头运筹才好。”
随即附在贾琏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贾琏细细一想,果然不错,喜得搂住凤姐笑道,“二奶奶如今竟是女中萧何了。有了你这样的管家奶奶,何愁大房不能兴旺起来。”说着就动手动脚起来。
凤姐扭身躲开他的手,扬声唤平儿命传饭。恨得贾琏抓耳挠腮,又不好说什么。只等用毕了晚饭,洗漱毕了,只拉着凤姐匆匆上炕翻云覆雨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侵早起来,贾琏便依着凤姐的话,过去那边找他父亲贾赦,只说如此这般如此那般。
可巧贾赦昨日和吕乃友说话投机不觉夜深了,便留那吕先生住了一夜,此时二人正一道用早饭。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