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微微有些害羞,但这些时日在邢夫人身边被娇惯得也敢说句笑话了,便对邢夫人道,“娘,您瞧嫂子又打趣我。”
邢夫人笑道,“你嫂子说的也是。我也瞧着迎丫头越发出息了。”
迎春便红了脸,扯着邢夫人的袖子娇声道,“娘。”
凤姐便上来搀着邢夫人另一只手,笑道,“时候差不多了,太太先进去坐席吃酒看戏罢。”
邢夫人道,“左不过是那么些戏目,有甚么可看的。”
凤姐便知她又弄左性,遂笑道,“老太太也在里头呢,太太还是早些过去罢。”
邢夫人知她是好意,只是心里不爽快,便不再提老太太,只道,“我又有几日不见大姐了,你妹妹还给她做了几样小顽意,等明儿打发人给你送过来。”
凤姐笑道,“哪里敢劳动太太身边的人,赶明儿我命奶娘同我一起过去,给太太请安便是了。”
邢夫人这才露了点笑意,道,“那也罢了。明儿我教他们多预备些菜,留你们在那边吃了饭再回来。”
凤姐笑道,“那自然是好的,明儿倒要多吃些才是。”
娘几个一边说笑一边进了屋内,早有小丫头子们上来接过大衣裳,扶着主子们各自落座。
按说平儿只该坐在赵姨娘周姨娘那一桌上,但是凤姐偏爱她,又知道王夫人一贯不理会这些小事,邢夫人自然更不会多言;便命她只坐在自己和李纨尤氏一桌。
李纨一贯见了平儿便要说笑一番,见她也坐在身边,便要灌她两杯酒。凤姐笑道,“若是大奶奶是个男人,只怕看见你就该迈不开腿了。”
李纨道,“呦,不过是教她多喝两杯罢了,瞧把你心疼的。难不成你如今倒要看平姨娘的脸子了么。”
平儿忙笑道,“大奶奶可说不得这样的顽笑,奴婢哪里禁得起呢。”
李纨笑道,“有什么禁不起的?就你这体体面面的小模样,在外头不知道的人家瞧见了,谁不拿你当奶奶太太看。偏生只落得个屋里使唤的命。”
平儿听这话来的不对,忙瞄一眼凤姐,见她并不在意的自顾看戏,脸上似笑非笑的,便有些不安。又纳闷李纨明知道凤姐先前的作风,偏要在她跟前说出这话来,倒像是给自己上眼药一般,心里也未免淡淡不愉起来,面上却笑道,“奶奶想来是多吃了几杯,我这就教他们去端醒酒汤来。”说着起身自去了。
凤姐虽然只瞧着戏台上,心神却放在这边,李纨方才那些话,一句不落都听得清楚明白。见平儿藉着醒酒汤溜了,也觉好笑,只装看不见李纨那微有些发青的脸色,依旧看戏。
正热闹间,外头赖大家的忙忙进来,道,“回老太太,方才外头传话,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外头老爷们已经撤了酒席戏文,摆了香案,在中门那里跪接了。”
贾母正和薛姨妈说笑,忽听传报唬了一跳,道,“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有旨意来传?”一面向王夫人和邢夫人道,“即刻把咱们酒席也撤了,戏文也止了。”
邢夫人和王夫人也都唬了一跳,忙命撤了酒席并小戏。在座的族中女眷见势头不妙,也都各自告辞回家,唯有尤氏和薛姨妈留了下来。
凤姐虽然心里明镜一般,偏也做出焦虑之色,早已站起身来,命人去前面接着哨探。
片刻便有人回来禀告道,“那夏太监并未带着圣旨过来,只传了个口谕,说是立刻宣老爷入朝,在临敬殿陛见。传完了旨意,连茶也未吃便上马走了的。”
贾母胆子最小,听了这话更是耽心,只觉得站立不住,旁边鸳鸯和琥珀忙左右扶住。
凤姐忙抢前一步替了琥珀,道,“老祖宗不必耽心,如今尚不知何事,许是圣上见老爷勤勉,要提拔提拔也未可知。”
贾母拉着她的手,道,“你还小,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利害。若是升官之事,必定有圣旨的,哪能只传了这么个口谕。”说着不觉叹口气,道,“只望着是好事罢,今儿又是他的生日,别叫他担惊受怕的才是。”
邢夫人听了这话,不易察觉的抽了一下嘴角。凤姐知她不满贾母偏爱贾政,只怕被别人瞧出来,忙向赖大家的道,“赖总管跟着老爷去了么?”
众人便都看向赖大家的,赖大家的忙回道,“回奶奶,已经跟着老爷去了的。外头又派了那些小厮来往飞马报信的。”
凤姐道,“再多打发几个小厮出去哨探着些,有了回信立刻进来回老太太和太太们。”
赖大家的应了,退出去办理不提。
贾母在屋里坐了片刻,终究心神不定,便只走在大堂廊下伫立。邢王二夫人并薛姨妈,尤氏,李纨,凤姐,三春姐妹也都陪着站在廊下,外头那些丫鬟婆子密密麻麻都在两旁侍立,却一点声响也不闻。只有贴身的丫鬟们都各自取了斗篷过来,给自己主子围上。
有两个时辰的工夫,才见外头跑进来一个小厮,回道,“赖管家几个回来了,正说奉老爷命,速请老太太带领太太等进朝谢恩呢。”
贾母听这话来的无头绪,便命速传赖大进来细问端倪。
赖大禀道:“小的们只在临敬门外伺候,里头的信息一概不能得知。后来还是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后来老爷出来亦如此吩咐小的。如今老爷又往东宫去了,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
这番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