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过两日便是贾政的生辰,凤姐从贾母处出来,便不回自己那边,先跟着王夫人回了荣禧堂东廊小正房内。说了几句闲话,趁便和王夫人讨了些示下,又议定了摆多少席面,请哪家的小戏等事,都议的差不多了,见王夫人有些疲态,便告辞出来。
凤姐早知贾政这个生日必定是轰轰烈烈花团锦簇的,只是不能明说出来,且照旧办理也就罢了。心里却已有了一个成算,此番许多用不到的关目,倒都可以俭省些,横竖那日大事出来,诸人哪有空理会这些细节。
一路想着这些心事,不觉已经回了自己院里。小月正站在门口,见凤姐回来,忙迎上来笑道,“东府里珍大奶奶来了,正在里面等着奶奶说话呢。”一壁替凤姐打起帘子。
凤姐进来看时,果然尤氏正坐在炕前喝茶,见凤姐回来便笑着招手。旁边银蝶红蜻和平儿小琴正说话。见凤姐回来,也都笑着上来请安。
凤姐便也过去炕前坐下,笑道,“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难不成想我了么。”
尤氏笑道,“自然是想你和平姨娘了。昨儿家里得了些上等的茯苓霜,我想着小月的手艺最巧的,就拿过来一些,待得空使她做些茯苓饼,又好吃又能补益。到时托赖我也跟着尝尝。”
凤姐看见桌子上放了一个大大的纸包,知道必定是茯苓霜了,遂笑道,“这是什么大事,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别拿我当傻子,倒是实话实说的好。”
尤氏笑道,“琏二奶奶如今说话总是这么直来直去的,倒叫我爱也不是,不爱也不是。说起来,倒真是有事找你相商。前几日有几家来给蔷儿提亲了,只是你大哥哥都不十分中意,嫌女家的门第低了。我就想着来问问你。”
凤姐便对小琴她们道,“我要和嫂子自在说会子话,你们且出去顽去。”小丫头子们都应了,鱼贯出去不提。只平儿留在一旁伺候。
凤姐便问道,“不知都提的是些什么人家。”
尤氏道,“左不过是那几家。只是都是替他们旁支的亲戚提的,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小姐。我瞧着也不是十分中意。过了这个年,蔷儿如今也十七了,好歹是在我们府里养大的孩子,我和你大哥哥都操心他的亲事,也想给他找个好人家出身的,模样性格都要好一些的姑娘,偏就没有合适的。”
凤姐笑道,“蔷儿的模样人品不必说了,配哪家的姑娘也不算委屈了她们。只是可惜蔷儿如今是个白身,若是能有个功名,只怕还能好些。”
尤氏道,“我也是这么和你大哥哥说的。只是蔷儿也不是十分肯念书的人,我看要进学只怕也难,莫若捐个功名在身上的好。”
凤姐听她这么说,忽然想起一事,笑道,“这有何难的。上回蓉儿媳妇那事出来,大明宫的掌宫内相戴权不是还亲来上祭的么。那戴内相正是能办这事的人,只叫大哥哥备一份礼单送过去他府里,不怕这事不成。”
那凤姐此刻心里想是却是:前世贾珍为了可卿丧礼风光,都舍得给贾蓉捐个五品龙禁尉。如今贾蔷好歹也是他亲生的种子,又是要议亲的要紧关口,不怕他不肯掏银子。蔷儿那孩子倒比蓉儿强得多,能替他捞多些好处自然要提一提的。
尤氏是继妻,和贾蓉本也没有什么母子情深。反倒是贾蔷养在宁国府那几年,每日晨昏定省的殷勤。两下里一比对,自然那心里向着贾蔷稍稍多了些。
况且尤氏也是个聪明人,虽然并不知道贾蔷竟是贾珍的亲子,但素日里冷眼瞧着,贾珍待贾蔷的情分,只比待贾蓉更好些,心里也暗暗的有个计较。她自己娘家式微,自嫁过来便是瞧着贾珍的脸色小心行事惯了,自然对贾蔷也就更操心些了。
听凤姐这么说,尤氏也想了起来,笑道,“倒是忘了还有那么个人。果然这一趟没白跑腿子,还是你想的周全。待我回去就和你大哥哥提一提,只要能捐个好前程,花上三两千两银子也不值什么。”
凤姐笑道,“那是自然的。蔷儿如今在你们那边事事周全,若是能再有个好前程,必定能议得一门上好亲事。蔷儿的人品嫂子也是知道的,日后他和蓉儿一对孝子,可不是大哥哥和嫂子的福气。”
尤氏笑道,“这个倒还远。只是蓉儿也不过是个黉门监生,若是要捐官,只怕也要给他一并捐个才好。再过些日子,蓉儿便也应该重新议亲了的。”
凤姐笑道,“这自然是正理。没有冷落亲生儿子偏向旁支的道理。可见嫂子有心了。”
尤氏笑了一声,道,“我心里的苦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这也不过是逼得没法罢了。”
凤姐知道尤氏和自己一样,这些年也不是没动过生养的念头。偏偏贾珍成日里只爱和那些小妾们厮混,这几年连她的房门都不曾踏到,想求个一子半女的简直是缘木求鱼。自己身边好歹还有个大姐,尤氏如今却是什么也没有的,难免时常觉得凄凉。
虽说有个贾蓉,可终究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子间不过面子情罢了。若是贾珍日后要做出些什么了,贾蓉必定是站在他老子一头的,尤氏便只有卷包出门的份儿了。
虽说在可卿之事上,尤氏保全了贾珍的颜面,赚得了贾珍的暗地里感激,可贾珍的脾气岂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只怕早已故态复萌,这位珍大奶奶的心病,自然也是一直存着的。
听她这么说,凤姐也叹口气,道,“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