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且说凤姐乍听此言,吃了一惊,却也知道郑氏并非信口开河之人,忙道,“嬷嬷说的可是顽笑话?我竟是未曾听说的。“
平儿站在凤姐身后,也是一脸困惑之色。
林如海将黛玉看做眼珠一般,早早便放出话来,若是求娶他的宝贝闺女,便须入赘林家,断断不能教闺女嫁入别人家里,只怕受了委屈。只是能和林家议亲的那些人家,又哪里肯将儿子入赘,便是林家小姐长得天仙一般,那些大家子也丢不起那份脸面。
只凤姐郑氏这些人却是深知林如海不过是瞧着黛玉岁数还小,且并无合眼缘的男家,有意寻个藉口拖延几年罢了。如今乍闻黛玉的亲事有了着落,凤姐自然十分纳罕。
郑氏笑道,”奶奶是知道我的,哪里敢拿这样事说笑。说起来也是有趣,林家老爷原是中过探花的,谁曾想日后的姑爷竟也是探花郎呢。“
凤姐心里一动,想起那日贾琏的话来,道,”莫不是今科那位据说生的十分好的探花郎么?“
郑氏笑道,“奶奶竟也听说过。这位探花郎如今也算的声名远扬了。”
凤姐亦笑道,“那日簪花游街,可不是我们二爷一竿子人在边上护卫着的么。二爷那日回来着实夸赞了一番探花郎的品貌才学,倒叫我十分好奇。”
郑氏道,”这位探花郎名叫孔嘉,原是山东人氏。早先也是大家子出身,可惜父母亡故的早了些,身边无人庇护,少年时候据说吃了不少苦头。亏得这位孔公子心志坚毅,凭着一己之力竟也能有今日。“
依礼,林如海是今科的主考,今科得中的这些才子,自然也都算是他的门生,高中之后拜谢老师,原是分内事。
只是谁能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探花郎竟十分郑重的对林大人表明心迹,说他有意求娶林家小姐,情愿入赘林家。
林如海被唬了一跳,旋即想到这厮父母早亡,如今身如飘萍,难保不是贪图林府清贵起了攀附之心。当下心里便有些不快,脸上并不带出来,只是不肯应下此事。
孰料孔嘉竟似铁了心的一般,隔两日便要上门苦求一番。如海见他也知维护黛玉清誉,并未将此事对外人提起,心里便渐渐松动了些。
他也暗地里指派下人查过孔嘉进京之前的作为,众口一词都说此人并无劣迹,虽说欺负了他的那些人最后都莫名其妙的倒霉受罪,但是也不能怪无辜的孔公子。且孔公子多年来洁身自好,就连身边使唤的小厮都是面目平庸的,委实挑不出错来。
越是如此,林如海越觉得这小子深藏不露是个能人,只怕自家善良纯净的闺女嫁了他是羊入虎口,越发不肯点头将黛玉嫁给他。
孔嘉连着上门了数次,见林如海越发闭口不提招赘二字,心里难免焦虑,只得向林如海说道,自己求娶林小姐并非为了别事,只是先前曾见过林小姐的芳容,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念念不能忘,故此如今才顾不得厚颜上门求着入赘。
林如海一听还有这节故事,立时便恼了。自家的闺女他是知道的,闺门严谨的很,又有郦嬷嬷和扈嬷嬷这两个又忠心又精明的老奴护着,哪里会有私见外男的事?可见这小子扯谎。
见林大人变了脸色要端茶送客,孔嘉忙上前细细说明。原来去年孔公子初上京时无处安身,又嫌闹市嘈杂不便温书,只赁居在城外头的静音寺。偏赶上那日心绪不宁往前头走动,瞧见了带了一堆丫鬟婆子来上香的黛玉。
因着静音寺往来的多是豪门显贵,外头也聚集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乞丐,瞅着马车过来便见缝插针的凑过去伸手乞讨。那些常出门的车夫都深知此情,只将车赶得飞快,使这些人赶不上也就罢了。
只是却有一等不怕死的人,见马车飞快过来竟也敢上前,谁知反倒惊了马,非但没拦住车,反教马踢了一蹄子,便只倒在路边呻吟不止。
便听那车里头吩咐了几句话,随即递出一锭银子来。那驾车的小厮接了,下车递给被撞倒了的乞丐,说道,“我们姑娘心善,给你十两银子,教你自去寻个大夫瞧瞧罢。”
那乞丐犹不肯走,哼哼着只说起不了身,便见那小厮俯下身压低了声道,“你这无耻小人,方才明明是你有意撞上来想要讹诈,你当我们姑娘瞧不出来么。你可知那马车若是收不住,姑娘必定在里头颠簸受伤,若是伤了我家姑娘,打死你也不够赔的。如今亏得姑娘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反倒给你银子,你趁早收了银子滚远些,若是你再敢生事,来日我必定要你好看。”
他说话时声音颇低,显是不欲让车里的人听到。那乞丐听他说了这些,也有了些惊惧之色,匆忙起身便跑了。
孔嘉站在道边树后,将这一幕瞧得真切。寺外这些乞丐素日里靠着这个法子要银子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撞上那些护卫家丁,十回里头有八回非但要不到银子,反要挨一顿打。见那小厮行事便知今日这户人家的家风显是极宽厚清正的,且见识明白,并不迂腐,也无施恩求报之意。
过后方才知道这便是礼部尚书林大人的家眷。据说林大人只一个女儿,且是德才功容貌俱全的,原先京里头想要求娶的人家颇多,可惜林大人早早便放出话来只要入赘的女婿,不肯将女儿嫁到别家。
想到自己偷偷躲在大殿后头瞧见的那张清逸绝尘的芙蓉面,孔公子觉得,入赘也不是甚么大事。他们孔家多得是嫡子嫡孙,自己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