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便出来命小丫头子打了一盆水来,亲自端着进来,给贾琏擦脸盥手。
盥洗毕了,贾琏便又笑嘻嘻的坐在凤姐身边,道,“我喝的这些算甚么,你没瞧见薛大傻子喝多了,去调戏人家戏班子的小旦,被打的那个样子,才是好笑呢。”
凤姐见他这样也觉可笑,道,“方才倒是听说了。只是如今那边的小姨娘死了,珍大哥哥哪有空理会薛大傻子的混账事。”
贾琏晃着头道,“方才我也听人说了一句,也当不得真,好端端的怎的就死了?”
凤姐见他犹有些不大清醒,便向平儿道 ,“去外头弄团雪团进来。”
平儿依言出去拿帕子包了一个雪团进来。凤姐道,“就用这个给你二爷擦擦脸 ,教他好好清醒清醒。”
平儿抿嘴笑着,果然上来拿那雪团在贾琏脸上擦了擦。 屋里暖和的很,那雪却是刺骨冰凉的,贾琏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这才有些回过神来,道,“你这蹄子胆子越发大了,敢拿这个消遣我!”
平儿也不回嘴,随手把雪团扔进铜盆里,擦了擦手,道,“二爷如今越发偏心了,明明是奶奶使唤我这么着,二爷倒骂起我来。”
贾琏被那雪团一冰,酒意倒是去了大半,忙看着凤姐笑道,“你二奶奶是怕我喝多了发闷,难为她想得出这样的巧点子。”
见他一心讨好凤姐,平儿心里也微微一酸,再想起红蜻虽然做了姨娘,生死也不过在主子一念之间,心里也添了些忧闷,只规规矩矩的退到凤姐身边站着。
凤姐这才道,“方才外头已经报信了,红蜻和孩子都没保住,东府里如今正预备丧事。你明儿得空了,过去给珍大哥哥道恼去。”
贾琏皱皱眉,道,“偏生挑着今儿大喜的日子死了。 亏得珍大哥事先请了那么多接生婆子预备着,竟毫无用处。”
抬眼看看凤姐的肚子,又怕她受了惊吓,便道,“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死了就死了。 倒是提醒了我,再有两个月你也该生产了,咱们也该请几个婆子回来预备着才是。”
凤姐道,“人多了无用 ,反倒添乱。当年大姐生产之时那两个就很好,二爷命人好生请了来也就是了。反比别人更放心些。”
贾琏想了想道, ”倒是忘了那两个婆子。我这就打发人去请。”
说着起身,凤姐笑道,“二爷恁的性急了。明日再请也不迟,如今倒有件事和二爷商议。\\\\\\\\\\\\\\\"”
贾琏便依旧坐下,道,“甚么事。”
凤姐道,“因着今儿蓉儿大喜,我倒想起蔷儿来。蔷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原先我和珍大嫂子想着替他谋一门好亲,只是那孩子眼界颇高,去年提了许多人家也不中意,渐次耽搁了下来。
我品度着他那心思,大约是想求个模样品格都一等的姑娘才肯求配。 ,只怕姑娘门第低了些,他又瞧不上。 如今快过年了,你们在一处的时候也多,二爷不妨私下里问问他,若是不计较门第家世的话,我倒是想替他做个媒人。”
贾琏来了精神,笑道,“谁家的姑娘,说来我替他筹划筹划先。”
凤姐笑道,“这个却不能告诉二爷。只是那姑娘的模样人品性格都是第一等的,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去。 若是给人做妾,我只怕委屈了她,二爷就不必劳心了。”
贾琏讪讪笑道,“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哪里就轮到别的。如今我都改过了,再不至于弄出那些事来。”
凤姐道,“我也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人,二爷不必心惊。二爷日后瞧上了谁,只须得回来和我说一声,若是个好的,我自然亲自替二爷接进来 。只是这模样出色心性干净的倒也难得,我瞧着未必能有比平儿强的。”
平儿正听的出神,见凤姐提起自己,倒微红了脸,道,“奶奶好端端的又扯上奴婢作甚么。”
凤姐笑道,“我是怕你那糊涂二爷一时犯浑,脏的臭的都顾不得了,咱们两个这些年端端正正的,倒要和那些□□相提并论,可不是冤枉的很。”
说的贾琏越发讪讪起来。只是媳妇说的都是正理,又驳不得,只好厚着脸皮又坐了半日,才起身出去。
因着红蜻不过是个妾室,又赶上贾蓉新婚之喜,虽说贾珍十分伤心,宁国府也并未大操大办 ,只是停灵三日,便拉出去破土葬了。且红蜻家中并无兄弟姐妹,只有一个爹又是个聋子,贾珍便命人送了些银子过去,也就罢了。
荣国府并那些亲族也都各家派人来道恼。因死的不过是个姨娘,且又没能留下子嗣,也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各自回去。
只贾蓉心里怀着鬼胎,疑心红蜻死的不明,又不敢查问,每日回房便阴着脸。那新媳妇胡氏想着自己一进门便赶上此事,也觉得十分晦气,见自己相公脸色难看,倒也不敢多问多言,只战战兢兢的小心服侍不提。
尤氏原也听了些风声,才顺着贾蓉的心意把焦大远远地打发了出去。后面听说焦大在外头遇了狼尸骨无寻,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毕竟这样的丑事,若是闹出来,自己只有跟着受连累的份儿。
原想着待红蜻顺利产子,便把这孩子抱过来自己养着,也算后半生有个依靠,谁知红蜻命短福薄,竟然一尸两命就那么去了。到底那孩子也没生下来,是男是女且不知道,原来那些打算便都落了空。再想想未必不是好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