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夫人变了脸色,方三爷忙瞪了眼妻子:“闭嘴,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烦死个人!”
“你——哼!”方三夫人说的正欢被打断,又当着一大家子,面上搁不下来,正欲反驳却看见方三爷欲吃人的脸色,喏喏噤声。
一声又一声的闷响听的人心惊肉跳,方程却连哼都不哼一声。不知过了多久,打板子的人都换了两批,方程腚子上亦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他才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大管事一直盯着他,见他晕厥忙急声道:“五少爷昏过去了!”狠松了口气。
打板子的人立刻住手,齐齐望向里边的方老夫人。
听说晕厥方老夫人心中一惊,却旋即诡异的产生“终于昏死了”的念头来,她不由扭头问:“什么时辰了?”
“娘,现在是申时一刻。”
足足打了半个时辰。
足足半个时辰呀!方老夫人有些愣,一直绷着的脸色也微微舒缓——罢了罢了,嫡庶都是自己亲孙子,拧便拧些,娶亲生子就知道软和了。
“既如此,那便……”
“娘,这什么都没问出来,柳家那边……如何交代啊?”方大夫人见方老夫人有就此罢手不再追究的意思,忙将柳家扯出来。
“是啊娘,啥都没问出来呢!柳家那边且不说,单是他在外头这十日咱也毫厘不知,十日啊!又还带着伤,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您若不过问那还了得?”方三夫人也跟着掺和。
方老夫人瞄见门槛上溅着的血,有些已经泛黑。又见两个媳妇衣着光鲜面容切切,都巴不得自个儿下令继续打,不由怒火中烧:“打死了他你们便高兴了!”
方大夫人和和方三夫人一愣,旋即跪下:“娘,媳妇不是那个意思,媳妇只是希望问出事情来,觉无那般狠毒的心肠啊!”
“是啊是啊,娘,小五十日不归也没留个只言片语,简直就是目无尊长啊!今**好言相劝他亦是不理,可见顽劣异常,您若不给他次狠的,他如何记得住?”一直没说话的方二老爷也帮腔。
“哼,既然你们都是想知道,那便等他醒了再问也是一样。他或是不说或是撒谎,自是待他好了继续拾掇。倘若你们想要他的命,便接着打罢。只是倘或打死了他,不知你们是否做好面对老大和他的几个舅舅的准备!”方老夫人冷冷盯着几个儿子媳妇,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方老夫人不怕杀人,死在她手里的人不说如何多却也是有四五个的。但纵是她对方程如何不满,可终归是自己孙子,她狠不下心下不去手。加之方程背后又有几个在黑道上混的风生水起的舅舅,他若真出了事,那几个人一闹起来,方家怎么倒的都不知道。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收拾方程,而非打死或打残他。
听见方老夫人的话,几人都低头不吱声了。
“老爷子去前怎么跟你们说的?气结连枝气结连枝,你们是亲兄弟,是一家人,方程是你们大哥的儿子,是你们的亲侄儿!有多大的仇恨嫌隙让你们巴不得他死?”方老夫人说到气头上,将手中拐杖重重触地,发出一声脆响,一屋子人都吓了一跳。
“我知道你们都受过他几个舅舅的欺辱,可他们帮咱们家的还少吗?老爷子倒的那会儿,城里的那些个旺铺,没他们能保住?西山的那些地,没他们能是现在的样子?白眼狼白眼狼,你们才是白眼狼!只记得人家的恶,不记得恩,长此以往,谁愿意同咱方家往来?”
她声严色厉,严厉的目光一一在众人面前扫过,而后便听一片砰砰的跪地声。
“娘,儿子(媳妇)知错了。”
“这世上偏有那起子人,十件事里完完全全的帮了九件,只末了一件未帮,便如同仇人一般。你们,是要做这种人吗?”
“儿子(媳妇)不敢。”
“不敢最好!还不快把程哥抬回去好生将养着!”
方大夫人正要应,外头便急急忙忙的跑来一丫鬟:“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大老爷来了!”
“老爷他……”方大夫人面露惊慌之色,其他几人脸上也讪讪的。
“慌什么慌?我还不能动家法了?”老夫人一杖触地,安了众人的心,“人是我打的,他要理论,我便好好同他论论教养之道!”
方家大老爷一进宗祠的大门就看见自己儿子屁股上触目惊心的红。旁人瞧见那红定吓的六神无主,他却心安了一半。旁人不知,曾在刑部当差的他却是知道的,这打板子有打板子的技巧,别看有些人连血都没打出来,其实内里的经脉早已寸寸断了,当场虽未断气,却绝活不过三日。而那些皮开肉绽的,多半只吃皮肉苦,经脉无碍。
他松了口气,脸色却更难看——虽然他顶着香蕉大小的唇和核桃大的眼睛已经够难看。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先把他送回去,该喝药的喝药,该将养的将养,省的落下旁的症候来。对了,我库房里有根五十年的人参,你拿去给他补补身子。”
方老夫人轻描淡写的话让方大老爷脸色更臭,他看了眼被小厮架着的方程,又扫了眼几个兄弟弟媳,视线最终落在方老夫人身边的方大夫人脸上。迎着他的目光,方大夫人初时还有些畏缩,后头想这事都是老夫人做的主,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便理直气壮的瞪回去,气的方大老爷当即吹了胡子。
“气冲冲的跑来,这会子倒是不管他死活了。也随你,有什么想说想问的便都说了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