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早上醒来的时候屋里还是一片昏暗,原来是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没让阳光打扰他的睡眠。
顾平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暖洋洋的朝阳。不管身体承受着怎么样的痛楚、不管精神多么疲乏,他仍然能按照一贯的习惯早早醒来。
他喜欢过有规律的生活。
顾平站了一会儿,直到身体暖和起来,他才整了整衣领,准备出门去上班。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徐大毛的电话。
顾平笑了笑,按下接听键。徐大毛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犹豫、有点担忧,支支吾吾地问:“昨晚怎么样……你没事吧?你……他……”
不管怎么样,被人关心着的感觉总是好的。
顾平笑着说:“我没事。”
徐大毛一点都不信,他昨天回到家后怎么都睡不着,一遍遍地搜索秦先生相关的信息。越是了解越是心惊,他想不明白顾平是怎么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可一想到顾家这几年的顺风顺水,他又确定顾平和那个人之间确实有点什么。
想到昨晚那种情况,徐大毛担心极了。
徐大毛说:“我,他走了吗,我可以去看看你吗……”
外面怎么说来着,那可是头“猛虎”,那人得到这个绰号的原因大多数人都讳莫如深,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性格专横、手腕强硬,犹如出柙猛虎。这样的家伙假如暴怒起来,顾平应对起来绝对不会轻松——不亲眼看一看,他不放心。
顾平笑了起来,口里却叹息着说:“你是想坐实我们确实有点什么吗?”
徐大毛更加结巴。
他确实很想有点什么,越接触他越发现顾平身上笼着一层孤单和寂寞,虽然这种字眼说起来有点矫情,但他真的很想——很想把它们从顾平眼底抹掉。他想陪他过生日,过完一年又一年;他想陪他过日子,过完一天又一天。
他知道这话说出来顾平是不会相信的,毕竟几个月之前还借着酒气在顾平面前哭诉自己多喜欢陆小华、几个月之前还因为在路边为陆小华哭得肝肠寸断而被顾平带回家……
这么轻易转变的“真心”,这么轻易许下的诺言,顾平那样的人怎么会相信。
徐大毛鼻头发酸。
顾平问:“怎么了?”没等他回答,顾平又接着说,“接下来你先不要来找我,公事直接联系盛世那边就可以了,电话最好也不要打。”
徐大毛不能接受:“为什么!”问完以后徐大毛又静默下来,因为他已经明白是因为秦先生的干涉。
对那种人物而言,要顾平断绝和某个人的联系只是一句话的事。
顾平说:“你还小,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没有想清楚,会有一时的迷惑是正常的。那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好好工作,以后你会遇到最适合你的人。”
徐大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陌生的手攥紧了一样,又疼又难受。
顾平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在他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往顾平身边蹭的时候,顾平就知道他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顾平大方地接纳了他、大方地教导他该怎么去应对以后的人生、大方地领着他走过过往的阴霾……
徐大毛说:“那你呢?”
你想要什么?
你想做什么?
适合你的人在哪里?
徐大毛哽咽出声,他觉得哭出来的自己丢脸无比,却无法压抑鼻头的酸意。他感觉自己第一次离顾平这么近,近得能感受顾平心底那近乎令人窒息的孤独。他重复问了一次:“那你呢?”他的声音在颤抖,“谁陪你过生日!谁陪你过假期!谁陪你去说好的旅行!”
顾平说:“这些东西,根本不重要。”
徐大毛大声说:“见鬼的不重要!很重要!很重要!这很重要!”叫嚷完以后那边只剩下重重的抽气声和啜泣声。
顾平脑海里回响着“很重要”三个字,脸上露出了浅淡却真实的笑容。以后怎么样是以后的事,至少有人这么认为过——这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好的馈赠。
顾平正要再说几句,背脊突然窜起一阵冷意。他沿着令他遍体生寒的源头看去,只见秦先生正站在那儿看着他,也不知听了多久。
不管听了多久,这人的不悦表露得很明白。
顾平对徐大毛说:“我先挂了。”说完就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秦先生并没有走上前。
他在克制。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情绪外露不是什么好事。被情绪牵着鼻子走,肆意发泄怒火、肆意发泄不满,更是永远要不得的愚蠢做法。
眼前的顾平看起来那么不堪一击,要是他真因为暴怒而动起手来,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秦先生站在原处盯着顾平的脸,即使他对“顾平”本身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却也知道刚才出现在他脸上的笑有多难得——并不是说顾平平时不苟言笑,正相反,顾平向来带着得体的微笑笑脸迎人,那模样看起来说是让人如沐春风都不为过。
可刚才不一样。
那不是顾平挂在脸上的面具,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无可否认,那样的笑令秦先生觉得发现了宝藏。没错,宝藏。所以接踵而来的就是那迅速填满心脏的愤怒,明明顾平在他身边已经好几年,打开宝藏的人却不是他。
这种愤怒是荒谬的,但又是可以理解的:比如你玩一个游戏玩了好几天,突然被别人接手了,那人不仅迅速通关,还拿到了丰厚的奖励——即使你并没有认真玩,也会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