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
门开了。
顾平抬眼看去,那是一个面容冷肃的年轻男人,大概是三十岁左右,看上去比他大七八岁,气场却比他的所有长辈更加有威严。
这并不夸张,主要是他出生于一个暴发户家庭,父辈都是草根出身,对小辈要求不严格。更糟糕的是,他的出生名不正言不顺——他是一个私生子。
准确来说,他是他父亲遇到真爱之前养着的女人生下来的儿子。那时候他母亲是想用他绑住他父亲,结果他父亲并没有受她威胁,而是说“你生下来,我会养着;你打掉,我会给你钱——你自己选择”。
不得不说,他父亲是刀尖上舔过血的人,做事够干脆,也够狠。他母亲不想拿一笔钱就离开他父亲,她还心存妄想想要所谓的爱情——从她一直以来的絮絮叨叨里面,顾平知道她和他父亲的相识、相爱过程——或者说是她爱上他父亲的过程。在她眼里他父亲是大英雄,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可惜她在他父亲眼里不过是买下来玩的对象而已,不能妄想“妻子”这个位置。
他父亲在抛下两个选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母亲那段日子过得很痛苦,连带他出生后身体也不太好。为了照顾他,他母亲终于振作起来,想方设法帮他调养。在这段时间里,他父亲遇到了一生中的挚爱。
他父亲结婚了。
那时候他已经两岁了,他母亲牵着他在婚礼对面远远看着那盛大的婚宴。
他母亲告诉他:“从今以后我们母子俩只能相依为命了。”
他懵懵懂懂地说:“不是一直只有我们吗?难道还有别人?”
他母亲哭得肝肠寸断。
等开始上学,顾平渐渐懂得自己的家庭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样。
他并没有受欺负,因为他一直很乖巧,和其他人相处得很好,只有在他们提到“爸爸”这个词时有点迷惑,不过他早早养成了不懂就该多观察的好习惯,所以没有开口问别人,而是从别人的对话里判断“爸爸”这个名词代表着什么。
顾平很快懂了。
代表着“买汽车”、“打屁股”、“去游乐园”等等。
这些他母亲都能做呢,还要多一个“爸爸”来做什么?顾平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没有爸爸这个现实。
没想到顾平刚刚想通,他父亲就找上门了。因为他的爱妻难产而死,他的儿子需要一个母亲。
这个时候对于顾平来说,“父亲”这个名词代表着“掠夺者”。
他要改口叫自己母亲“伯母”,叫那个血缘上是他父亲的人为“大伯”。
顾平不懂其他人为什么都一脸你快感恩戴德的表情。
他不喜欢这栋大房子,不喜欢那个让他母亲哭过的男人,可是看到母亲喜极而泣的模样,顾平乖乖地喊:“大伯,伯母。”
他母亲把他“堂弟”当自己儿子来疼爱。
因为这个“堂弟”完成了他没能完成的使命,“堂弟”需要一个母亲、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他父亲把他母亲娶了进门。
只不过他这个曾经用来威胁他父亲的“筹码”,他父亲是不会正眼看一下的。他父亲这种曾经刀里来火里去的人,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胁迫。
顾平一开始有些嫉妒“堂弟”,但日子一久也就习惯了。有时他会看着正在带堂弟玩的母亲发怔,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母亲笑得这么开心。
只要母亲开心就好,别的事儿根本没什么关系。
顾平的成绩一直很优秀,相比之下,堂弟总有些跟不上。他父亲常常用他来敲打堂弟,以至于堂弟看他的目光越来越不满,做事也越来越叛逆。
在堂弟看来,他是这个家的外人。偶尔他母亲对他嘘寒问暖,堂弟就会怒目瞪着他,一副他抢了他妈妈的模样。
顾平哑然失笑,觉得堂弟紧张的样子挺有趣的。
有次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他突然病倒了。第二天他脑袋晕乎乎,正要出门去考试,却被从吃早餐开始就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堂弟拉住了。
堂弟气急败坏地说:“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想去考试吗?成绩算什么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看到堂弟眼底别扭的关心,顾平愣了愣,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等他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堂弟紧张的脸。
顾平蓦然意识到这是他的弟弟,亲弟弟——虽然不是很亲近,不过终归还是连着心的。
顾平笑了笑,向堂弟道谢。
堂弟脸都红了,别别扭扭地说:“我是怕妈骂我!才不是特意守着你!吃药吃药,多喝热水多睡觉!”
说完堂弟一溜烟地跑了。
顾平对“家”终于有了归属感。
他的表现越来越好,好到他父亲肯让他进公司锻炼。堂弟又羡慕又妒忌,时不时过来撩拨几下,顾平知道父母都把堂弟当宝贝疙瘩来疼,所以只有在这种堂弟自己凑上来的时候才会逗逗他。
即使是这样,他父亲还是注意上了。
他父亲找上他,问道:“你对你堂弟是什么心思?”
顾平说:“他是我堂弟,大伯您的儿子,我把他当弟弟来看。”
他父亲盯着他,顾平平静地回视。
最后他父亲嘴皮子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真不知道你像谁。”
顾平没有回话。
他确实不像他单纯的母亲,也不像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成长过程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观察和揣摩上,他从来不让自己表露太多的情绪,努力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