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用最大的耐心听了下去。
反正最重要的始终是结论。
“所以,”云深微笑着说,“我或者给他们追求的空间,或者追求的方法。”
斯卡离开书房的时候,感觉自己见到的是第二天的阳光——啊,那个清晨醒来就觉得随时能砍掉一百八十个脑袋的自己是什么时候的事?简直是一场惨败……
于是他一路上都在不自觉地清除让自己感到负担的东西,等他见到药师的时候,似乎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他们谈了一些很遥远,而且有些可怕的事情,在生涩复杂的语言背后,那个人类好像又准备干什么了?
他向药师倾诉了自己的遭遇,药师温柔地递给他一瓶辛辣的药油,询问了他数不胜数的问题,将他火辣辣的脑袋掏得空空如也之后,在一旁做笔记的精灵才说道:“这些预言确实有恐怖之处,所幸那位大人并不打算选择那些道路。”
“结果未必能如他所愿。”斯卡说,“作为旁观者,你认为最可能发生的会是哪一种?”
“第二种。”精灵说。
“最不可能发生的,就是他所期望的。”斯卡说。
“还没有去做,谁又能说是不可能呢?”药师说,“在一切都对我们有利的时候?”
精灵和斯卡一齐看向他。
“如果他愿意建立一个宗教的话……”精灵有点犹豫地说。
“他能战胜自己的*,我不能。”斯卡坦率地说,“我也不认为我们能。不是那些对他狂热的人类,是‘我们’。”
这是那名人类所有作为,向他表达过的所有关于将来的计划之中,他最无法理解,觉得天真得简直可笑的。种族不同,语言不同,甚至能够分辨出连智力也不同,那个人要如何对这些人实现公平?协助他,服从他,信仰他的那些人,又如何愿意将自己辛苦得来的一切与曾经的敌人分享,即使有他的无上权威?他们终究要分出高下,确定等级,过去他们用武力,将来他们用智慧来列出位次,高者高高在上,低者匍匐尘埃,当然,无论他们最终走上哪种道路,哪怕是最底层的种类都能凭借残渣碎粒活得比过去更好。
难道这就是那个人追求的结果?但斯卡一边无法相信他透露的未来会成真,另一边却又认为,除非他想象的成为眼前之事,否则那名人类真正要的一定不是这个。
药师看着他们,有点谨慎地说:“我不认为术师不了解这一点。所以这次谈话是否也有提及相关之事?”
斯卡:“……”
这次轮到药师和精灵看着他了。
“……他让我去盯着那边的‘军训’?”斯卡不太确定地说,这是哪门子的联系?
“这边众多事务已有章程,然而那边才正在开始,有一些人已经被调了过去,我听说非常热闹。”药师说,“那边几乎什么都是新的,包括人,他们来自不同的部落,有不同的外貌和风俗,还带着不同的目的,而再现在,这些人要在同一个地方受到同样的训练。术师既然早就决定引入新的人口,就一定已经有所考虑。”
这个说法斯卡很难反驳,那个人类连婴儿的脚趾都会考虑。
精灵思考了一会,问道:“阁下,我想问,那位大人是否最近才开始像这样和您交谈?”
斯卡回想了片刻,神色开始发生变化。
“‘或者给他们追求的空间,或者追求的方法’?”药师试探着看他,“也包括你?”
精灵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辞。那位狼人族长的反应……嗯,他大概能猜到一些。那很正常,能够理解。那位大人确实是一个非常有耐心,而且毫不藏私的教导者,同时兼具绝大多数统治者所没有的气魄,所以以他的身份,能够在这块土地上自由行动,甚至知晓一些重要事物,并对此发表看法。
这并不是对他的信任,或者说这与信任无关。
这是……精灵抱着他的笔记本,思索准确的形容,无所畏惧?因为力量强大,阴谋无效?不……都不是。那位大人不想要一座“保守的、难以改变”的孤岛,也不愿意见到一个“光辉灿烂”、却残酷贪婪的新帝国,他选择的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甚至让人想象不到的道路,更为强大,并且坦荡,不惧为人所知,因为所知者对它除了难以置信,还会从本能感到……
……畏惧。
经过几日艰难的学习,当然大部分时间都被用在不相干之事上,前来撒谢尔原住地的“水晶宫”交易的兽人们终于摆脱了人类那些简直要命的“手续”和“说明”,欣喜万分地带着他们满意的商品离开了。离开之前,他们将同情的目光投向那些还在泥土平地上接受训练的少年兽人们。
其实在他们看来,人类的这些折腾并没有什么用处,但人类显然不喜欢他们的怀疑,他们在的这段时间里,曾经有孩子来找自己的族人偷偷说过想要离开,结果却是那个孩子代表的部落差点被整个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