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自己一点也不介意那些过往,才能与他坦然相处?
看他坐在那儿半天不动,不会读心术的新娘又忐忑又不安,悄悄的掀起盖头一角,怯怯的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怎么会?”
关耀祖咽了咽口水,“我就是,就是有点……口渴。”
新娘子噗哧笑了,“那你口渴,也能给我先揭开盖头吧?”
哦哦,关公子如梦初醒,伸手就要去揭,可新娘子赶紧躲开,提醒,“用秤。”
啊啊,关公子慌慌张张的又去找秤了。放哪儿了?那秤他明明在新房里见过,放哪儿了?
新娘子看他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翻乱找,不得不再次提醒,“那不就在你靴筒里么?”
啊啊啊!
等手忙脚乱的新郎官好不容易挑开了大红盖头,看着灯下的女子,他愣了愣。
新娘子明显透着紧张,不安的摸着自己的脸,“怎么?我是不是老了许多?”
她还一直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
“没有没有!”关公子连连摆手,油嘴滑舌的他,第一次却发现,你很好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半晌还是憋出一句,“口……有点渴。”
然后抬手去擦燥热不已的脑门上,那并不存在的汗。
新娘子又笑了笑,却是起身倒了两杯酒来,红绳系着,一人一杯,“喝吧。”
哦哦,关公子觉得自己就象个傻子似的,抓了那酒就往嘴里灌。
可这又犯傻了。
新娘子手急眼快的把胳膊伸了过来,绕着他的胳膊,又挽了回去。交杯酒,应该是这么喝的吧?
关公子只觉自己笨得已经没救了,哆嗦着给自己灌了口酒,手脚都没处摆没处搁。
新娘子冲他顽皮的眨了眨眼,收了酒杯,索性把整只酒壶都给他拿了来,“你肯定还口渴,对吗?”
是啊。关公子傻乎乎的接了小酒壶,又傻乎乎的一口气灌了下去。又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任他的新娘子把酒壶收走,拖着他坐到大红喜床上,放下了大红的帐幔。
合卺酒很甜,可更甜的是新娘子娇羞又妩媚的笑意。
关耀祖不知道是被那壶掺了料的好酒蛊惑了,还是被新娘子的笑容蛊惑了,他的整个洞房花烛夜,过得浑浑噩噩,恍恍惚惚,象是掉进一个泛着红光,柔软绵长而又无比甜蜜的梦里。
那感觉,他形容不出来。
也是第一回,关公子开始悔恨。自己当年读书时太不认真。以至于如今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又或者说,讨好他的新娘子。
龙凤红烛在前屋照得满堂红光,隐隐透进内室里来。
新娘子舒展玉臂,揽住呆头鹅般的相公,翻身贴在他身上,吐气如兰,却又戏谑万分,“你又口渴了?”
关公子这回果断摇头。搂着怀中的佳人,任二人墨黑的长发带着微微的汗意,和并未平复的喘息凌乱纠结在一处,半晌才动了动喉结,“我,我……”
“你想什么?”新娘子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如同最爱惜的珍宝。本来想问问他上回和公孙弘打架,伤得重么,结果发现了丈夫身下的异常。
黑夜壮大了每个人的胆子,新娘弯起圆圆的眼睛,笑得跟猫样的微眯起来,什么也不说的送上芳唇。
**还长。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些话。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讲。
如今,她还是先抓紧时间要个孩子吧。毕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不急不行。
一夜浓情,比那通红的炭火还要炽烈。
……
次日起来时,二人却是不约而同的红了脸,对视一眼,又别过头去。
模糊中。关耀祖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此时的心情太好。让他光看着新娘子就够了,实在没办法去动那个脑筋。
进来伺候的丫鬟们看得掩嘴偷笑,为示对女方的体贴,关耀祖特意交待了,只许自家的丫鬟在门外伺候,非召唤不得入内。所以此时能进来的,都是申敏贴身的心腹。
尤其是她的大丫鬟,不许任何人动手,亲自去收拾了床铺,然后悄悄把一物,恭恭敬敬的送到屏风后头,正在更衣的新婚夫妻面前。
申敏只看一眼,便红透了耳根,而关公子却是一副雷劈般的表情,僵在那里。
雪白的元帕,已经被揉得跟腌菜一般,但那上头分明凝涸着殷红的血迹。因隔了夜,微微泛着暗红,象是雪里点染的梅。
看相公这副呆样,申敏脸上带着羞,低低的叫丫鬟把帕子锁了,给关耀祖看了一封信。
那是五年前,她的元配来求亲时,托欧阳康送给她的信。
关公子看完,那副被雷劈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
他不敢置信,又不能不信。
他的呼吸急促,可充斥在胸膛里的并不仅仅是惊喜,那是比知道妻子是完璧更让人感动的东西。
他突然想起,昨日小薯仔送给他的礼物。
匣子打开,里面有一副裱好的字。是裴耀卿的手书,欧阳康的装裱。
“昔日浪子fēng_liú,今朝已成佳偶。六载守得云开,两番终得挚爱。”
只一眼,申敏就哭了。
而关公子,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些东西激荡在他的胸膛,又热又烫,把整个都要烧起来了。
匆匆洗漱,连饭也来不及吃,只匆匆给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