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点了点头,让他媳妇来看院子。平时也就扫扫地什么的,不是什么好差使,工钱也不多。
别人都笑他没出息,也不给自己媳妇争个体面活,可阿顺依旧不解释。
直到那一日,忽地主子把他叫到房里,郡主也在,父女二人脸色异常凝肃。阿顺暗暗吸了口气,知道用到他的时候来了。
他不用知道为什么,他只要用心记下主子吩咐的每一句话就行了。
时候不长,平王妃准备的产房底下,就已经给掏出一条地洞,一直通到院子后面的假山后头。
那天,王妃去送行,哭得伤心之际,根本没注意到郡主扶她上的是杜川的车。而在车上陪着她的,是阿顺媳妇。
而在阿顺一直守着的车里,坐着一个和她一样打扮的女子。那个不是别人,是姚诗意。她的身形和蕙娘颇有几分相似,再填个肚子,戴上帷帽,也看不出究竟了。
他们这一行,依旧回了平王府。而那边杜川已经带着蕙娘和阿顺媳妇,躲到附近镇上一间小客栈去了。
那间客栈是阿顺岳父帮着找的,沾着些亲戚关系,两口子年纪渐大,没儿没女,只怕无人送终。阿顺答应把小儿子送给他们,两口子当即什么都不问的就答应帮这个忙了。
反正客栈人流量大,只说是公婆不喜,怕生下女儿就淹死,所以只好躲到外头来生。这事也很常见,压根就没人留心。
而平王府,却在当天晚上闹了起来。
尸体是杜川找来的,给了人家重金,买了一具男尸,和一个难产而死的孕妇,恰好那也是个双生子。
而那个慌里慌张,忙进忙出的稳婆也是早串通好的。按照原本的计划,是稳婆接生不成,郡主扶着平王进去,“不小心”打翻了火烛,然后平王萌生死志,把郡主推出去,伺机死遁。
而假山那边的地道旁,阿顺和儿子金豆早准备妥当了,只等平王爬出来,就立即带人离开。
可谁也没有想到,太后居然来了。
然后又是阮姨娘,闹得个天翻地覆。
不过阿顺是真佩服自家主子。
虽然他不知道郡主提议放火有什么玄机,但他没想到在郡主走了之后,主子竟然真的放起了火,还把自己给烧伤了。
等他忍着剧痛从地洞里爬出来,脸上身上有许多地方都起了火泡,焦黑一片。
幸好怕出现这样的意外,早准备了一些治烫伤的药物,简单包扎一下,阿顺赶紧把平王送出了角门。交到安排好的人手上。
然后,他赶紧回去做戏了。
只是没想到,皇上也来了。
在灵堂里,阿顺突然灵机一动,故意把被子掀开,皇上只看了一眼,就确信无疑了。
再然后,整出戏顺顺当当的演了下去,平王府办起了丧事。而阿顺依旧忠心的跑前跑后。
后来听媳妇说,平王第二日就赶到她们那客栈去了,那一身的伤只说是为了媳妇,给爹娘打的。因怕人疑心,也不敢用烫伤的药,生生留了不少疤。
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等了快两个月,王妃平安生了。
稳婆大夫都是杜川带来的可靠之人,顺顺当当的接下了一对双生子。
原本养过满月就该走了,可平王夫妇到底不放心女儿,又换了个地方等着,直等到郡主平安产子。又到孩子满月去见过一面,才肯离开。
有杜川那些道上的朋友。还有念福当年留下的交情,办成这样的事并不是太困难。
不过这些后头的事情,阿顺并不太清楚,因为那时他媳妇早已经给换回来了,他也没有瞎打听。
依旧老老实实干他的事,闭上嘴巴,本份不已。
后来。苏澄给他们一家都发放了良籍。
可阿顺不要,只要平王府一日没有住进新的主人。他就要留在这里替主子看守房子。
于是苏澄放了他两个儿子,把他留下做了个大管事。
别人又笑他傻,一个没有主子的府邸再华丽又有什么用?成天只能照管着些打扫清洁,修剪花木,还有供应侍卫饭食之类的闲事,连个打赏的机会也没有。
阿顺还是不跟他们说。
他家大儿子的亲事已经基本说定了,就是主子提过的,既能当得了家,心地又公道的姑娘。小儿子虽依约送到那个客栈去了,可他跟人说好了,娶妻时要一起相看的。
就算改个姓,阿顺也真没什么舍不得。
身为奴才,要不是遇到那么个好主子,如今还不知愁成啥样呢,还谈什么儿不儿子?
如今瞧瞧他家,有房有地有余钱,家里几个孩子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每天走进走出,人家不说高看一眼,起码不象从前那般鄙视了。
逢年过节,还能送个三十斤,去堵堵老丈人的嘴,阿顺舒服的仰在竹椅上,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唔,说不定,等他老了,还可以跟不懂事的小孙子吹嘘吹嘘,你爷爷当年也干过大事的,还糊弄过皇上呢。
“在想什么?笑成这样。”媳妇给他端了放凉的绿豆汤来,“快喝几口,解解酒气。”
阿顺接了,忽地看着人老珠黄的媳妇道,“赶年下你也去打几件新首饰吧,到时拾掇拾掇,出去拜年也风光风光。”
媳妇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一把年纪的,还打扮个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