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绣茹浑身一震,在听到最后那个名字的时候。
那样异样的表情,任谁都不会看错。
再看着卫宜年定定看向她的目光,她突然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只能干巴巴的说,“宜年,你。你别误会……”
“误会什么?”卫宜年下床看着她,冷静的目光里却含了几分莫名的伤悲,“你我自成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就算我身子再不好,可你也日日睡在我的枕边。难道我还会误会你和他有什么吗?”
这样暗含讥讽的话,让高绣茹窘得无法可想了。“宜年,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宜年苦笑一声,抬手轻轻落到她的头上,带着一份情到深处不由已的宠溺,“绣茹,我早跟你说过。虽然你我早有婚约。可那毕竟只是娃娃亲,你实在不必勉强自己嫁我的。就算是现在——”
他忽地深吸口气。决然道,“你就是现在想要离开我,也不是不可以!皇上那里,我去帮你说,就说我身子不好,不能耽误了你。行么?”
“不!”高绣茹一把将他的手抱在怀里,泪光盈盈。“宜年,我是你的妻子。我一直都会是你的妻子。我答应,我答应跟你生孩子不行么?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若还做对不起你的事,爹的在天之灵一定饶不了我!”
卫宜年目光悲戚,想抽回自己的手,却给妻子紧紧抓着不放,他只好站在那里说,“绣茹,你明不明白,做夫妻不是这样的。你,你若心里没我,咱们这日子要怎么过?”
“我心里有你,真的有你!”高绣茹抹去脸上的泪水,主动解开衣服,露出光洁柔白的身子,“宜年,你来吧。我这次不会拒绝了,我刚才,刚才只是有点紧张……”
卫宜年却闭上眼睛,痛苦的转过身去。高绣茹慌了,“宜年,你不要这样,你……”
“我只是去叫宫人进来,准备水洗漱。”卫宜年在心底长叹一声,转头温柔的给她披上衣服,“你说的对,等我身体再好些,咱们再要孩子吧,你也小心别着凉了。”
高绣茹不觉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十分对他不起,忙跟下床讨好的道,“你饿不饿?我今天还专门找了新厨子给你做菜的,你要不要试试?”
“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看卫宜年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去,高绣茹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
咬着嘴唇看着他略显萧瑟的背影,她的心里又何尝不痛苦不难过?
她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里,遇到了最令她心动的那个少年,可她偏偏不能选。而她命中注定,对她最好的这个男人,她又偏偏不想选。便是选了,可心头到底还残留着一份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她也不知道。
※
腊月初八,是皇上下令常国公主所带的将士进京封赏的黄道吉日。一早京城通向西城门的几条主干道就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侧挤满看热闹的百姓。
等到那三千黑甲骑兵,踏着威武庄严的步子,队列整齐的走进城中时,所有的百姓静默了。
全是被那肃穆凝重的杀气压制的,这样的气势,难怪能战无不胜。
直到一个红马粗豪将军从后头冲上前来喝骂,“你们这帮王八羔子是怎么回事?又不是要你们来打仗的,这是凯旋回京,板着这个棺材脸给谁看啊?给我笑,全都给我笑。一定要笑出牙齿来,就跟我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千骑兵呆滞了一瞬,然后习惯的服从命令了。
百姓们就见这帮子刚才还表情肃穆,令人望而生畏的士兵们齐齐咧开嘴,扯动嘴角跟拉弓似的把紧绷的面颊拉开,生硬的露出或整齐白皙,或黑黄错乱的牙,整齐划一的发出七个哈字音,齐齐喷了。
“哈哈哈哈,真没见过这样可乐的兵,连笑也不会。哎哟喂,那脸是石头做的么?”
“估计是花岗岩做的。我说小伙子,你就别勉强了,本来不笑就不怎么英俊了,这一笑起来完全成二傻了。”
“群厅初三,夫轻夫新。(军令如山,不听不行。)”看那个小伙子还要保持着呲牙裂嘴的表情认真回答,百姓们笑得更厉害了。
不过在人群之后,有人却是笑不出来。
如意居就在西市上,内中有一高楼,此时楼内坐着一人,手中还执着一根极其稀罕的千里眼,正望着这边。
一时放下千里眼,柴荣摸摸嘴边的两撇小胡子,微叹一声,目光中有忿恨,也有着难以掩饰的赞赏,“这女人确实很会带兵。怪不得大梁皇帝独独给她封了国,视她为左膀右臂。上回那样的事情都没能打击到她,实在是可惜之极。”
旁边大管事道,“既然打击不到,暗杀行不行?她总要回西南的吧?咱们到时择个险要之处伏击,未必没有机会。”
柴荣摇了摇头,“不可能。常国公主行军布阵是一流水准,况且你看看她这三千黑甲卫,真到了野外,那更是她的天下了。要是能想个法子,把她留在京城,再也回不去西南,倒也不失为一条困龙于浅滩之计。”
大管事忙道,“那可以挑拔她和皇帝的关系呀?功高震主,这可是历朝历代都最常见的。”
可柴荣依旧摇头,“据宫中传出的消息,高显眼下对这个女儿还是极其信任的,要他对她产生猜忌,实在不太容易。眼下这盼着这个女煞星能够在京城生个一儿半女,稍稍耽误个几年倒是比较实在。”
大管事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