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苍白的面上露出受宠若惊之色,却直待见付氏朝她颔首应允,这才坦然的任英子搀扶坐下。
如此,席上一片大户之家宴席上最常见的其乐融融。
然而。并非所有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都会顾忌面子情,陈氏的嫡亲侄女小陈氏便是例外的一个。
只见柳姨娘才在一方小独凳上坐下,旁边席间的小陈氏已讥讽一笑,生生让了肖似陈氏的明艳脸孔上透出一分尖酸之相。只听她道:“哟,二表弟妹可真是贤德的不拘礼呢,对怀着身子的正经弟妹没见这关心,倒对一个低三下四的贱妾关怀备至!难怪大肆张罗着给二表弟纳妾!”
小陈氏的声音尖细,虽有一片言笑晏晏之声遮掩。却已然清晰可闻地落入左右席桌之人耳中。
只见她这话一落,不说柳姨娘脸上蓦然一白,就是第二排几桌上的小姐们也是面上难看,毕竟她们今日之所以会来陈氏举办的暖炉会,多少是存了让魏家的夫人、少夫人相看给魏康做贵妾的。
付氏心知这些夫人带家中小姐赴宴之意,这便插言做了和事老道:“大表姐,误会了!想来二弟妹也是多日不见柳姨娘,关心一二而已,毕竟柳姨娘肚子里还有二弟妹的小侄儿不是!”
小陈氏因着魏康分了自家夫婿都虞候的正职,今儿是存了心要给孔颜发难。不想这才找岔子说了一句,就被付氏给反驳了话头,面上一下子没了好脸色,把手上的瓜子往席桌上撒气地一扔,当场甩脸道:“你当什么好人!我就不信你还喜欢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说着冷哼一声,“当我不知道!你今儿把她带上这宴会,还不是为了向人昭示你大度!若真是个大度的,怎么她前几年没怀上,一离开你的眼皮子底下就怀上了!”
语声尖锐,字字诛心。
一时间。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付氏气急,奈何陈氏对小陈氏一贯的宠溺,有时甚至比对魏湛还亲厚几分,她少不得要顾忌一些。可当着众人面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尤其还是在大房如今这个逆势之下。
孔颜嫁进魏府也不是一两日了,她平时请安时虽寡言少语,却也知道付氏的顾忌,何况这一切还是因她而起,于情于理她都应当出言相帮。于是安抚的覆上付氏的手笑道:“大嫂。听说柳姨娘原是有些宫寒,多亏了你给她找了大夫调养了几年,这才有的喜。”说罢扭头看向柳姨娘,笑容一丝不变道:“有这样的好主母,柳姨娘你可得好生伺候大嫂,给大哥和大嫂再生一个佳儿!”
她说的话中有话,不过依照沙州那几次的接触,柳姨娘应该能知道如何应对。
柳姨娘确实是一个聪明人,当下坦然承受了宫寒之事,不介意给付氏戴高帽子道:“婢妾一直深感大夫人大恩,若不是大少夫人这些年让好汤药的调养,只怕今日——”说着心念一转,念着孔颜那一句佳儿之言,余光不着痕迹地往付氏并一众心怀杂念的闺秀脸上掠过,卖好道:“罢了,不说这丧气之话。婢妾一定听了二少夫人的训诫,为大爷和大少夫人孕育了好这个孩子!”
三言两语,不仅维护了大房的颜面,又讨好了付氏,甚至拿妾乃正妻代孕之话交好于她,果然世间永不缺聪明人。
孔颜听得一怔之下,感慨的朝柳姨娘满意颔首。
然,这话得了孔颜、付氏这做正室之心,却也让在场大多闺秀是千般滋味在心头,却只可惜形势不如人,只能隐忍不语。
小陈氏却没得这些闺秀的顾忌,脸色说变就变,也不管孔颜拉了柳姨娘这一番话并未对她有所怨怼,反在帮付氏之余给了她台阶可下,依然当场变脸,就要对着孔颜拍桌发怒,却听坐在上面席的陈氏陡然发话道:“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去外面看花吧,再过几日便是什么都没得看了!”
话一说完,陈氏这就站起,看向小陈氏道:“雪芳,你随我一起。“
小陈氏的闺名正是雪芳,她听到陈氏唤自己,只得隐忍了不快,收了脸上怒气道:“姑姑,侄女这就过来!”脆生生一应,这就起身离席,临走到孔颜桌前,想到什么一般顿扬下颌,趾高气昂地去搀扶陈氏赏花。
小陈氏这走前一眼,显然是有炫耀的意思。
孔颜与付氏如何不懂,只奈何陈氏虽打断了小陈氏的发怒,可叫了小陈氏携手赏花,何尝不是在给小陈氏做脸。妯娌二人无奈的对视一眼,尔后却是忍俊不禁的相视一笑,一起带着大姐儿随众去外赏花。
彼时,外面零星的飘起了小雪,悄无声息的落在满园的姹紫嫣红之上,不一会儿功夫,只见各色繁花上已点缀了一层斑驳的白,煞是迷人眼,看得眼花缭乱,一时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且如何不赞叹了,在这边关重镇,何时能见得如此人间妙景,唯有魏府可见上一眼,也只有魏府可以得已一见。
想到这里,一众半歇了心思的闺秀不觉又生动摇。
孔颜不知众人的心思如何千回百转,她却是大松了一口气,犹被这寒风一吹,在花厅胸口窒闷的难受终得缓解,又见园子里已有几个大胆的闺绣花中嬉戏,她委实有些受不住众人身上的脂粉味,这便犹豫着想跟下去,可身边却不见一个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