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消受美人恩。
到底是天家之女,魄力手腕皆非寻常女子可比。
金枝玉叶以身相救,如此恩情之于世间任一男子,怕也无法完全无动于衷。
不过是又如何?
重华受伤总好过魏康有事,且待得重华回来早已春秋变化,何苦此时杞人忧天?眼下等魏康平安归来,若能再赶上天佑的周岁之期,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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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最是容易过去,匆匆数日转瞬即逝,到了魏康回来的日子。这前一天的晚上魏成才收到加急送来的准确归期,说是魏康明日先率五百铁骑入城,余下兵员尚需余一日方可抵达凉州。
魏康如果能在明日赶回来,后日即可赶上天佑的周岁生辰。
周岁之礼,小儿盛宴。不说时逢满岁要拈周拭儿,此更意味其对生命的延续,有家族顺利兴旺之意。天佑身为魏康的嫡长子,乃承嗣继承家业之子,周岁之礼魏康这个生身之父若是不在,岂不留人诟病?哪怕一切并非魏康原意。
如此之下,孔颜听了消息,自是十分高兴。今个一大早便起身醒来,接上也不像往日那样,定要先陪天佑玩耍一阵,再守着一旁等喂了食,自个才慢条斯理的梳妆收拾。这当下自是一面梳洗收拾,一面让冯嬷嬷打点天佑,再囫囵一个早饭,就带着天佑登上肩舆径直去了正院。
魏光雄人是走了有一年,陈氏却还不足一年之期,府中布置倒不用太将就这些,但这空着用来缅怀二人的正院却少不得要素净几分。
常理如此,然礼法下还有常情。
孔颜带着天佑来到正院,抬眼望去,只见柱廊上,扎起了彩绸。游廊外的石阶下放了许多花盆,锦葵、鸡冠、凤仙、山丹、茉莉等花卉团团簇簇,但见花姿招展。摇曳有致,恍然一瞥,倒有几分江南别院的楚楚风姿,足以可见布置之人的用心。院子里走动的侍婢约有二十余人。穿着端午刚从府库防领来的夏裳,一色青碧鲜亮整齐。穿堂口和每处门房两边,由一列俏婢守着,一个个俏生生立在那里,目不斜视。十分精神抖擞。
孔颜见整个正院如此肃整,不由微微侧首道:“看来大嫂已经到了。”顿了一顿,“府衙的官宴改成家宴……”念及魏康一行人午时进城,又沉吟道:“估摸二爷申初就会回院,一会儿你先回去打理一下,沐浴更衣吃食什么的都要备着。”
一旁的英子正要答声,正在乳母素娘怀中的天佑双手突然“啪”了一生,兴奋叫道:“母母……亲……娘娘……花……”软糯糯的声音洪亮清脆,打破满院清幽,小东西却犹自不知。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滴溜溜转着,满眼不停地直往院子里的花卉、鲜亮的彩绸上瞧。
孔颜一听到儿子兴奋的叫声,回头一看天佑果不其然手脚并用的要从素娘怀中挣出,一张小脸更是眉飞色舞的好不欢喜。
心下不由地就是一叹。
魏康那样一个严谨的人,自己也不是甚爱闹的性子,怎天佑就是一刻安生不了,对什么都是兴致勃勃。
正感叹着,一不着意,就对上儿子滴溜溜的圆眼睛,再是忍不住一笑。
魏康眼睛细长。原以为天佑生了一双和她一般的杏眼,哪知越大越是不像自己,一双眼睛越发得圆了,再配着那肉呼呼得小脸。整一个白胖胖地糯米团子,看着便让人乐呵。这倒也好,性子活泛些,免得像魏康一样成了个闷葫芦。
孔颜心头暗暗想着,手上正要从素娘手中接过儿子安抚一下,只听付氏的声音从正院大厅那传了过来。“天佑这小东西,是知道二弟要回来了,瞧这股兴奋劲儿!”一边说着一边已快步迎了上来,身后跟着李燕飞走了出来,站在大厅门边候着。
天佑明日就有一岁,早就能认人了,付氏又隔三差五的带着一双儿女来二院,有着小姐姐小哥哥一起,天佑只有欢喜的劲儿。这会儿一见付氏,身边还有常见的兄姐们,早忘了前一刻要摘花的念头,张开双臂就要任付氏抱。
“大……伯娘!”脆嫩嫩的声音又甜又糯,直冲着付氏叫个不停。
“诶!”付氏接上大声一应,一把将天佑抱个满怀,回头见孔颜看着大厅口,这便补充道:“弟妹可没来迟,是我们来得早!”说时也顺着孔颜的目光看过去,见到李燕飞,目光就微微一顿,似想到了什么般,又转头看向孔颜道:“今早天还没亮,就传来消息,说二弟取消了官宴,就行一个家宴就是,这可把我急坏了!幸亏三弟妹是个有心人,一大早就过来帮忙,不然还真忙不过来呢!”言语之间,带出几分代之说话的意味。
听着付氏话中的意思,孔颜如何不知其意,这从暴民洗劫寺庙一事平息后,魏湛、李燕飞二人也不知何想,倒是处处以二房为尊,连带着付氏也时时替他们说话。如今又是这般,早是习以为常。
孔颜自不会让付氏难堪,当下向厅门口的李燕飞颔首一笑,谢道:“有劳三弟妹了。”
李燕飞如今虽已改变了对孔颜的态度,但边塞将门女子,素来性子直烈,李燕飞自个又有几分清高,应对间自然带了些矜持,堪堪颔首应道:“都是一家人……”一语未了,只听天佑稚嫩的童音又脆生生响起,不由想到那个已有三个月大的男婴,脸上神色一僵,旋即目光深深一垂,不着痕迹的继续说道:“二嫂见外了。”
说话之间,众人进了门。
妯娌三人挨着一处坐着,喝茶商量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