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每年请坟之后到元宵节送坟之前,若是家中有疑难事要问卜,则扶乩请神最为灵验。以往并没有出过什么很大的乱子。可是这一次却有些奇怪,不仅请神时用了很久时间,连神现身的时间也短,有的只在沙盘上留下几笔不成文字的图画,那支笔就疯狂的乱晃起来,甚至还有些人家里,祖先附在八字轻的家人身上,面带惊恐的催促着子孙快快送神。若是不听劝阻想要继续问下去,这家的男人就会被祖先在梦中杖责。
起先家家如此,后头就出了一个例外。
唯独荷香他们家里请来的乩仙说的最为详细,洋洋洒洒一大篇,请镇上的秀才老爷一看,只说是我们这里闹鬼鸟,此鸟滴血降灾,点血在小儿衣服上之后,很快便来摄取他们的魂气,因此家中小儿才会得病。问求解的方法,乩仙就说这妖物难以降服,只是最怕狗,所以叫我们多多养狗,并且去请高人来家里施法祛邪。
因请来乩仙的是荷香,他家男人出了事,儿子又是镇上最早得失魂症,同时也是最严重的,她就不敢自专,去找了些德高望重的乡宿耋老求助。
大家一合计,正好小盘山今年来了不少道长,不如就按照乩仙的吩咐请两位来试一试。成固然好,不成也没什么害处。
天一道的高人果然灵验,他们在这些人家里做法之后,又让家中未成年的孩儿都喝他们特制的符水,眼看着的确是好了许多,孩子们也都恢复了正常。问起来,也只说好像做了一场噩梦,都不记得具体梦见什么了。
原本以为至此可以安心过年,谁知从前天晚上开始,先是许多人家的小孩子又开始夜啼,并且尖叫不止,怎么哄都哄不住。而且像是被靥住了一样,家人怎么呼唤都不能醒过来。到早晨孩子自己醒来之后一问,个个恐惧非常,不敢言语,只嘤嘤哭泣说是又做了极可怕的噩梦。
接着,连一些年纪稍长的少年少女也开始不对劲起来,白天黑夜都没精打采的,有时候好端端站在那里,也会无缘无故睡着。
本地有正月里只能扶乩一次的传统,可是有小孩的人家都慌了神。
因为上一次请来的祖先亡灵根本什么都沒说,所以有些心急如焚的父母便私下商量好,不要惊动自家祖先,只在镇上的送子娘娘庙里悄悄聚集起来,大家一起再次扶乩请神,这回请的是白桥镇上供了许多年的送子娘娘。”
一听送子娘娘,四郎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白桥镇这送子娘娘庙不知是哪年哪月建起来的,又叫子孙堂。据说极为灵验,因此香火一直很盛,里面供养着一尊抱孩子的女神,旁边又站了四五个少年男女。如果四郎没有猜错的话,所谓的送子娘娘应该还有两个名字,一个叫做鬼子母,一个唤为九子母。
猎户是个马大哈,他并没有注意到四郎微变的神色,继续绘声绘色地讲道:“这回请来的乩仙倒是十分配合。因为不会写字,所以就用笔在沙盘上做图。
问是谁干的,画个鸟。
问是怎么解决,画个八卦……
一来一回,有问必答。山民暗自庆幸祖先显灵,可是问到最后,要请乩仙回去的时候,山民大汗淋淋的发现一件怪事——请来的神送不走了!
不管怎么求,怎么念咒语,乩仙就是不走,而作为扶乩道具的毛笔笔端好像饱蘸墨汁的一样,一滴滴落下粘稠的血液来!
扶乩其实和现代的笔仙碟仙类似,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本就有一定的风险,所以除非有大事要事难断,否则镇民们并不会随意行这类邪法。毕竟,若是送不走乩仙,或者请来的是某些凶灵恶鬼,问卜不成,家中还必然会有祸事发生。”
猎户说到这里,他旁边的镇民便连连点头。
一个矮瘦的中年人似乎想到了当时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补充道:“这事说来真是邪了门,我从小在白桥镇长大,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见过。最后送神时,我先是听到耳边传来极阴森尖利的笑声,那声音真是笑得我浑身发毛。然后我就觉得自己后颈脖子处毛毛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背后对着那里吹气……”
“没错,我也感觉到了。当时我直接被吓晕了过去。”旁边一胖子仿佛心有余悸地说。
“我说怎么出门的时候到处都找不到胖子了,还担心你小子出了什么事。原来是被吓晕在房间里……”虽然情况紧急,可是依旧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嘲笑之声。
胖子却不服气:“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们去试试?我在子孙娘娘庙中一觉醒来,感觉自己一时恍恍惚惚,连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家的都不太清楚。等我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满手鲜血淋漓,嘴巴上还沾满鸡毛。妻儿都一脸恐惧的看着我。我才知道自己回家后,居然把家里唯一一只雄公鸡活活咬死了。你们说,庙里的乩仙莫不是狐狸精或者黄大仙假扮的吧?我……我这是被它们附身了?”
猎户有些担心的看四郎一眼,赶忙训斥信口开河的胖子:“呸!狐大仙能看上你这种人?都说雄鸡是辟邪的,你必定是被什么东西弄迷怔后,那东西再借你的手杀鸡!”
旁边有个镇民附和道:“对。我也觉得自己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庙里带回了家中。胖子这个不算什么。我当时一回家,亲手养大的猎犬就对着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