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床榻,立马又觉得如坐针毡。羲和醒了瞌睡,连忙利索地收拾好自己下了床榻,头脑一热竟将床上的床单被褥都一并撤了下来,想着她应当将这些东西洗一遍才好,像青华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大都是有洁癖的。哪晓得,羲和将将把床单被褥都卸了下来扔在了地上,身后冷不防响起房门打开的声音,羲和被吓得肩膀抖了一下连转身都不敢。
半晌,背后才响起一道不辨喜怒又带些清柔的声音道:“你是想把我的寝宫都拆了吗,屋顶还没拆你要不要继续?”
羲和僵愣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扭转头看去,晨光熹微,青华背着光,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华,正斜靠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盏茶,垂眼吹了吹袅袅茶气,而后悠闲地浅啜了一口。
羲和努力抽动着嘴角挤了一个僵硬的笑出来,对着青华带些讨好的意味,道:“帝君真早。”
青华闻言侧头去看外面的天色,道:“早吗,我今日算起得最晚的。”
羲和闷了闷,顺口圆滑道:“不愧是帝君,修行造诣如此之高了却还坚持不懈,让人惭愧。”
青华再若无其事地啜了一口茶,看着地上的床褥,羲和便又局促道:“帝君切莫误会,昨夜叨扰了帝君一夜感激不尽,怎会做出拆损帝君寝宫之事。只是,昨夜我与丞洺睡、睡了帝君……”一抬眼便对上青华的视线,羲和慌了又慌,连说话也不顺畅,“帝君的床榻,眼下我将床榻上的东西取下来好清洗。”
“本来我并不介意,但你要清洗我也没有意见”,青华挑挑眉,顿了顿又道,“平素我没有让谁打理这些,皆是以仙决完事。你喜欢亲力亲为,我不反对。”
经青华这一提醒,羲和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忘记了可以捏仙决这件重要的事情,只要往青华的床榻上捏一个仙决就可以使他的床榻焕然一新,她怎么就忘记了呢。羲和真诚地看着青华,真诚地询问道:“那我现在还可以使用仙决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青华转身出了门口,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惬意,“只要你将床褥再铺回去,我喜欢整齐一些。”
于是羲和石化了一会儿,恢复知觉后再默默无言地将卸下来的青华的床褥原原本本地铺了回去,铺得格外的整齐,整齐得找不到一丝瑕疵。罢后,淡淡的紫光自羲和手中散出,她捏了一个小小的仙决,纱帐轻飘,让青华的床榻恢复至昨夜以前。
羲和以为这个时候青华会在往常的地方清修,就算很偶尔地出现在羲和的背后也只是片刻,片刻之后青华就该回去继续清修。羲和抱着这样的想法,不急不缓地走出门口。寝殿外,是一个很宽敞的园子,当看见云烬与青华俱在时,羲和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四)
云烬在园子里玩泥巴逗蛐蛐,玩得十分兴起。而青华,面前摆放了三张长桌,长桌上面放了大大小小许多只深浅不一的器皿,他那白色身影在长桌前来回,袖摆时而自桌沿轻轻扫过,没有停歇。
一见如此场景,羲和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青华在调色,想必是在为即将入秋而做准备。四季更替,不光是节气变换,每一个季节都有其该有的颜色。其中夏季葱郁的绿转为秋季丰韵的黄,其色泽变化就分许多个过程。
恍惚,又回到了许久以前。每每青华在为变换季节而调色时,羲和总会安静地守在旁边,细致地观看。不光是羲和在,青华的其他几位弟子也在,包括灼姩。那个时候羲和很爱学习,而灼姩则抱有很大的好奇心与玩性。
青华算是体贴灼姩的好奇心,会边调色边讲解每个时节的颜色有多少种,大都有上百种,而调制的时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并将每种颜色一一说出了名字。青华说的时候很随意,根本没有当做是一堂课来讲,而灼姩大多数是将注意力停留在了那些好看的颜色上面,就只有羲和默默地记下每一种颜色的名字。
而秋,就足足有一百三十二中色彩。
羲和走近,扫了一眼长桌上的器皿,恰恰一百三十二只。
青华连头都未抬一下,晓得羲和站在旁边,手里动作未停,口中道:“早先灼姩过来说明了情况,昨夜你与丞洺的园子进了飞虫,着实不能住人。那里地势较偏了些,因而飞虫额外多了些。往后你们就不必住在那里了。”
“我与丞洺还未向仙姑说明,仙姑就先一步来向帝君作了说明。由此可见,仙姑的办事效率委实高。”羲和笑着不明意味地说,可说了之后才领悟到青华话里边的重点,问,“那我们往后住哪里?”
青华声无起伏:“妙严宫。”
“帝君莫要玩笑了,东极除了先前住的那所园子,应该还有其他的,我与云烬住其他的就是了。”羲和石化了一会儿,随后再被吓了一跳,怀疑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她万万没想到青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青华总算抬了一下眼皮,看着羲和:“我的话,很像是玩笑吗?况且已经没有别的园子了。”
羲和:“……”
云烬适时地扭过小身子来,小脸上还沾了泥渍,道:“姑姑,我觉得住在师父这里很好啊,地方大又不会拥挤。且师父一个人,太寂寞了。”
羲和面瘫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