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清远此刻正在军中,自然是不会因着薄娆回府之事便轻易现身,毕竟罔顾军规,便是死罪,即便薄清远乃是功臣之子,一样是不能违令。
眼下站在薄清程身后之人,其实还称不上什么少年,不过算是个小童罢了,如今约莫八九岁的模样,与三夫人安筝极为相似,这便是三房的嫡子,薄清书。
薄玉乔也并未对府上的男丁多做打量,在她看来,现下府上的三个男丁,最最成器的便是大房的薄清远,余下二房三房的薄清程、薄清书,全是登不上台面的阿斗罢!
此刻,老太太坐在主位,一张保养得宜的面孔带着罕见的笑意,虽说这笑意并不明显,但也够处于堂中众人揣测她老人家心思的了。
未过几时,便听得外头传来一声叫喊,道。
“姑奶奶回府!”
听得此言,薄玉乔身子一震,她倒是想看看这极为讨得老太太欢心的薄娆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
从雕花木门外传来两道轻巧的脚步声,随后便步入一个面容清丽的妇人,左手边还牵着一个不大的男娃娃,大抵五六岁的模样,想必便是甄凌了。
薄娆墨发以上好的和田白玉簪挽起,现出纤细的颈项,耳间的翡翠玉铛在日光下透着盈盈的粉,看着极为温润。她身着轻银软罗百合裙,腕间的翡翠镯子成色极好,想必亦是难得的好物儿。
这薄娆容貌并非生的有多精致,但这一身气质却让人移不开眼。那人凤眸微转,一股子大家闺秀的矜贵便显露而出,让人不由升起一丝自惭形秽之感。
“你总算舍得回来了!”
开口之人是老太太,只见这先前还蕴着喜色的老夫人,顷刻之间便换上一副刻薄面孔,手掌狠狠的落在紫檀木的八仙桌上,那响声让堂中人全都噤声,不敢言语。
见着老太太这幅模样,薄娆面上反而显出一丝略显无奈的笑意,她缓步上前,冲着老太太径直跪下,三叩首之后,才开口道。
“女儿不孝,让母亲挂心了!”
薄娆如此举动,让老太太一副慈母心肠,哪里还忍心责罚于她?当即便从八仙椅上起身,亲自将跪在地上的薄娆给搀扶起来。老太太素日里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此刻却眼眶通红,让人不禁唏嘘。
“唉,罢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太太抬手紧握住薄娆的玉手,好一会子才恢复平静。一转眼,她便见着了跟在薄娆身旁的小童,当即一张略显苍老的面上便显出慈和的笑意。
“这便是凌哥儿罢!如今也已然七岁,真真是个不错的哥儿,快来外祖母身旁坐着。”
大抵是爱屋及乌的缘故,老太太对这甄凌的态度,倒好似比嫡亲的孙儿更为亲近,真真是让堂中众人开了眼界儿。
一旁的封氏见着老太太如此举动,眉眼低垂,面上闪过一丝不虞之色,却转瞬即逝。此刻封氏气怒的很,素日端庄秀丽的面庞,也显出一丝苍白,眼眶下泛着点点青黑,想必是近日心绪有些不宁所致。
见状,薄玉乔倒是升起了一股子疑惑,按说封宁这般虚伪作态的妇人,不论心下如何厌恶薄娆,面上也不会表现出纰漏,眼下如此模样,当真是让人不得不多多思量。
饶是如此,薄玉乔面色也未曾有丝毫改变,毕竟她身份低微,若是显露出不妥,使得封宁察觉,恐怕日后便更难过活。薄玉乔虽说不算绝顶聪明,也不会做出这般自掘坟墓之举。
迎了薄娆与其子甄凌,薄府便恢复了素日的宁静。因着薄娆夫婿甄宓身为太原郡郡守,所以亦是不能擅自离开辖人,便只有回母家省亲的薄娆母子了。
到了晚间,薄正下朝之后,一家子便又要赶去老太太的寿吾院中,一齐进行家宴。思及家宴,薄玉乔心下升起一股子讽刺,却仍是让玉翠这丫鬟细细收拾一番,莫要失了礼数让人挑出不妥来,这才往膳堂方向赶去。
到了膳堂,老太太尚未来此,薄玉乔一眼见着的便是唇畔挂着温和笑意的大夫人程氏。程氏如今不过三十有余的年岁,但装扮确实素净的很,倒是与她寡居的身份极为相和。
程氏一见着薄玉乔,那双凤眸便微微泛起了亮色,面上显出一丝笑意,轻声道。
“乔姐儿,快到婶娘这儿来。”
薄玉乔原本便极为感念程氏当日的援手,所以当下便很是欢喜,缓步走到程氏身畔。薄玉乔冲着程氏恭敬的福了福身子,而后便开口道。
“乔儿给婶娘请安了。”
瞧见薄玉乔这幅乖巧的模样,程氏面上的笑意更浓,当即便一把握住薄玉乔的小手,笑着道。
“乔姐儿这般乖巧,若是婶娘的女儿该有多好?莫不如婶娘求了你姨娘,将你舍了与我,也好陪婶娘在行健居作伴。”
听得此言,薄玉乔心下有些愕然,随即便不住摇头,那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当即便让程氏不住发笑。
“唉,乔姐儿莫要吓着了,婶娘不过说笑罢了。”
程氏说着,姣好的面上便现出一丝落寞,在薄玉乔看来,想必是思念于军中的薄清远了。不过饶是薄玉乔猜到程氏的心思,也无法劝慰,毕竟程氏这一片慈母心肠,谁人也阻不了的。
正在此时,宁烟烟夫人娉娉袅袅的步入膳堂,着了一身绯红的裙衫,称之为艳光四射也不为过。宁烟见着薄玉乔处于程氏身畔,艳红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也不言语,默默的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