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在剑桥大学参观了一个下午加第二天的一个早晨。她也如愿的参观了博物馆。可是里面珍贵的文稿却没有激起预料中的兴奋。美轮美奂的建筑展厅也不让她觉得心情愉快,贵重的美术品更是如同用惯了的家居用具。一同参观的人在展厅提供的椅子上休息的时候,加德纳先生曾和她谈论拜伦的小熊,但是她是怎么回答的呢?喔,简直让人扫兴。对加德纳先生来说,一定会觉得她忘了提出旅行的是谁。
苏很沉默。从三一学院的学生接连从她的面前跑过去开始,她的情绪显而易见的变得低落了。
玛丽想通过小镇中的美景,引诱某人说话却没有成功。最后当她踱到刑堂的时候,她对某人的丧气劲儿实在没辙。于是她抬头看看圣坛后面的彩色绘图玻璃,下定决心。她把自己关进告解室。玛丽对某人说道,如果她不愿意和熟悉的人讲讲心里话,那么她可以和亲爱的上帝讲。她甚至可以躲起来不旁观。
玛丽靠在告解室的木板上。一开始中间的格栅对面的“上帝”也保持着耐心和沉默。他们一起等某个人心甘情愿开口说话。后来玛丽真的让自己睡着了。某人是不是在告解室对着上帝痛哭流涕,这种事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就像自己承诺的那样,严格的收起好奇心。她只听到最后格栅对面年轻的“上帝”对她告别。
“祝你旅途顺利。”
回程的马车上,加德纳先生压低帽子睡觉。玛丽想和苏说说话,不过可能是因为第一次两人一同欣赏眼中所见,一同聆听耳边所闻,一同思考相互对话,如此一来消耗了双倍的体力。玛丽很快也觉得自己的眼睛睁不开了。
她靠着车窗。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在她眼皮上跳动。于是即便闭上眼睛,仍然看到了一抹灵活的浓艳的橘红色。这样难得的温暖天气连续两日,在英国的秋天实属难得。玛丽被阳光抚摸的几乎没办法让自己动弹了。疲惫而懒惰,她感觉她把鼻子上的光的粒子吸进了肺里去。
“这样,旅途也不能算毫无意义。至少参观了伦敦,也欣赏了秋天的美景。”
“……闭上眼睛欣赏美景吗?”
“是啊。你看,多有趣的红色。”
“那是你的血液。上眼睑中有丰富的毛细血管,而且很薄。薄到这种程度的光线就能轻易穿透。只要血液反射的红光进入视网膜,自然而然就会看到红色。”
“不管你把这些说得多让人听不懂多无趣。我还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
“有时候对着阳光看手指。指尖的指缝的透出的红色也是血液吗?”
“……我觉得你还是赶快把帘子拉起来比较好。”苏叹气,“西方人的皮肤虽然白但却很容易晒出斑。真晒出来就很难捂回去了。”
玛丽从座位上噌得站起来,把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的。
当玛丽坐下的时候睡意已经消散了大半。她嘟着嘴整理靠在椅背上有些歪掉的头发:“即使和某位先生没有关系。这次旅行也不糟糕,对吗?”
“的确不糟糕。”苏终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而且,即便他在。我也未必能够认出他。我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已经长得非常高大。而且只从容貌也看不出财富带来的非比寻常的英俊。地方审美的差异,始终是个问题。”
“……”玛丽接受了她的说法。
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在做蠢事。虽然做的时候没办法察觉。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年岁渐长,或者经过旁人好心的提醒。大部分人也能意识到这一点。有些人羞愧不已,有些人当做从未发生。而等到能够用讥讽的态度评价自己的行为,多半是因为心灵已经安然无事的缘故。
在伦敦余下的日子变得轻松起来。国家图书馆是很好的消磨时间的去处。除了读书她就尽可能挤出时间弹琴。
苏坚持要玛丽每天弹琴给加德纳夫人听,她说是为了胎教。当她第一次听到玛丽的演奏不免有些嫌弃。小夜曲被弹得磕磕绊绊。苏对指法音准一窍不通,但是欣赏音乐起来却格外挑剔。
她一面要玛丽晚上坐在起居室弹琴。一面又一大早迫使玛丽起来坐在窗前弹奏画在纸上的琴键。
“纸张可不会发出声音,你也听不出节奏。我弹错你也毫不知情。这样练习能有什么用。实在是太傻了。”没有女仆的帮忙,玛丽忍不住顶着苏所扎起的古怪辫子发出抱怨。
“如果你把手指头按得更用力些,我就能听到节奏了。而且即便我对你弹得正确与否无从知晓,但是世界上还是有两个人知道。”
苏说的两个人,一是上帝,二是玛丽自己。
“当然,如果你自己都不以为然,即便弹错也镇定自若毫无所谓的话,那么上帝也不会介意的。你当然可以掩饰错误,讨好我。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是这样轻松的人。讨好我,不如用骄傲讨好自己,不如用坦诚讨好上帝。”
苏说破了玛丽的心思。玛丽每弹错一次,都觉实在对不住在家里终日苦练的自己。她倒是想要假装没有弹错,但是她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指头摆错地方,她的脸就会发红。要是接连按错几个音,她就羞愧的抿紧嘴唇。哪怕苏正在睡觉休息,她也被自尊折磨的发疯。
有一次她觉得自己受不了了。于是不知道冲着谁在脑子里大喊:“我没有天赋!是的,我没有音乐天赋。我不懂指法,没有办法弹得很好。我的手指很短!”
苏让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