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发愣时,突然感到后脖子扑来一阵热腥气,急忙一回头,却倒退了一步才站稳,语无伦次地说:“大……大婶……你……”
离得这么近,他才把她看得清楚,那是一副中年人少有的苍白的脸,下巴像刀削一样的尖,眼睛里贴着蛛网一样的血丝,正恶毒地盯着他。她是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他竟然毫无发觉,后背开始冒出冷汗。
“哦,是你呀,坐呀。”她不冷不热地说。
他丝毫不敢再去看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唯唯诺诺道:“好……好……”
他不自在地坐在沙发里,如坐针毡。她缓慢地走到一旁,为他倒了一杯茶,他只听到水流入杯的声音,吞了一口唾沫。
室内的装饰很简陋,也很古旧,绝不像一个富人的家。
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僵持了良久,他才问:“大叔又去忙了么?”
“是呀。”她也不愿多说半句,把身体朝炕心挪了挪,目光仍落在他的脸上。
他觉得脸上滚烫,十分不舒服,紧张地说:“刚才……我听到这里轰隆一声响,还以为出事了呢。”他的脸扭曲了一下,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来。
她脸上的皱纹发生了死水微澜般的变化,“是吗?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呀。”
“大概是我听错了……听错了。”不知怎地,他突然有些心神不定。
他本来想问问为什么房子会矮一截,一见她那冷冰冰的气色,终究没有说出来。他正想找个借口离开,想起来正事还没有说。
“你大叔他们都很好。”她突然冒出一句来。
这本是句平常不过的话,他却感到如芒在背,心里痒的更坐不住。
一阵淡淡的血腥气飘进了他的鼻孔,他忽然变得笨拙起来,说:“大婶……那个……晚上您还有别的事吗?因为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你这屋里有动静,吵得我睡不着。”
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不可能呀,晚上我们早早就睡觉了。你听错了吧?”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白很大的眼珠狡黠地转动着,好像一不留神就会蹦出来。
又一阵冷冷的血腥气飘来,光线突然暗下来,房间内一团幽暗。他看到乌云压得很低。天已经阴了。
和这样一个古怪的妇人独处,他十分惶恐,说:“大婶,你忙吧,我先回去了。”哪怕是一分钟他也不想再待下去,赶忙站起身。
她什么也没说,送他出了门。
他看到灶房北墙上挂着一个褪了毛的猪头,皮肉斑驳,那腥味大概就是它散发出来的。
出了门,他急急地走着,好像身后有恶狼在跟踪,他用眼角的余光瞄着身后,还好她没有追上来,只是立在门口看着他。
后来,他从弟弟口中得知,大叔和两个儿子已失踪多日,公安局来查案,也没有查出什么,就不了了之了。难怪白天只见到她一个人,他不禁感到释然,又觉得很害怕。那么晚上的沙沙声是谁呢?
又是晚上,经过这两天,他很惧怕晚上,脑子里总不由自主回响起隔壁的怪声。
无聊的时候,他打开了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美丽女人,突然,她的身后响起了一声凄厉的猫叫。
他的心跟着本能地缩紧。
接着,一只凶狠的大黑猫蹿上来咬了一口女人的胳膊,鲜血淋漓。女人大叫起来,好像猫叫,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妖异……
心跳不禁开始加速了,他把目光移到里屋的墙上,那一边是邻居。
本来他不喜欢看恐怖片,此时却好像受到诱惑,又开始去看电视。画面变了,一个男人正面对着一副被黑暗笼罩着的面孔。那副面孔慢慢走到光线之下,露出本来面目,是被猫咬伤的女人,她的眼睛同猫眼差不多,发出两道幽绿的光来。当男人察觉到她的变化时,已经太迟了。她扑上来,张开大口,两排尖牙在他的脖子处狠狠咬下一块肉来。他大叫一声,鲜血立刻喷了出来,几乎染红了整张屏幕……
他看得直想吐,立刻抓过遥控器换了个频道。
大约在十点左右,怪声又断断续续着响了起来。
他有些忍无可忍,再次踏进邻居的院子,从敞开的门投来的一抹灯光,刚好能照出那条笔直的小道。他咬咬牙,大步向里面走去。
跨进门槛,地面似乎比第一次来的时候更低了,他险些就要扑倒在地。站稳之后的第一眼,他就觉察到一定少了什么,挂在墙上的猪头不见了。
他再次走进那个房间,却有一种这里多年无人居住的错觉,也许因为少些人气,有点冷吧。
灯光昏暗,她却并不在,声音倒越发的清晰起来,就在附近,却无法找到。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东一头西一头地寻找着,喃喃自语:“……到底在哪呢?”
突然,他感觉脚下有些轻微的震动,可以肯定,就是那声音发出的节奏。他不禁瞪大眼,难道声源在地下?他蹲下来仔细听,还不相信,又把手按在了地板上,脸色突然变了。
震动果然来自地下。
那么就是说,地下有人,或者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天知道她的家里,会发生什么连鬼都害怕三分的事情。他突然想回家去睡觉,或者离这里远些,双腿却不受他的支配,带着他去找地下的入口,他相信,入口一定就在房间里。
他打开灶房另一侧的门,房间里没有开灯,隐约着看到地上落满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