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护院和伢贩带着六名十一岁到十五岁不等的男童走了过来。
戚夙容还未出声,那赵管事已经上前验货,打量片刻,点头道:“这几个不错,我都要了。”
“呃……”牙贩看向另一边的戚夙容,后者做了个“随意行事”的手势。
戚夙容出身高门大户,见识不浅,单看这赵管事的穿着打扮杭粗他家主人非富即贵。以她目前的处境,最好能避其锋芒,低调行事。
赵管事顺着牙贩的目光望过去,发现一名少年公子正站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这边。他容貌俊秀,目光灵动,衣着虽普通,却难掩其风采。他眼中一亮,比起眼前这几名小奴,那少年端的是出众。
正待说些什么,却见一壮硕男子几步跨到那少年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那男子作护院打扮,却不同于一般护院,他身上散发着历经杀场的气势。赵管事收回自己的小心意,若那少年只是以平家子弟也就罢了,但如今看来,出身恐怕不低,至少不是他这个小小管事惹得起的。
赵管事朝戚夙容微微躬了躬身,然后叫仆从与牙贩完成交易,便带着几名男童离开了。
“这位小公子,您看?”牙贩走到戚夙容身边,腆着脸笑着。
“那赵管事是何人?”戚夙容打断他的话,问道。
“他是郑世达郑县伯家的人。”牙贩恭敬地回答。
“县伯?”县伯是乃四品爵,有封邑而无权职,除了加封有功之臣,还会赐予皇亲国戚。他姓郑,莫非是……“郑妃之弟?”
“小公子果然见识不凡。”
看来刚才没有出声是对的,传言郑世达性喜渔色,男女不拘,虽时有人弹劾,却不曾受到责难。不仅因为他有一位身为嫔妃的姐姐,还因为他从不招惹权贵,也很少强抢良家子弟,基本只在人伢子手上挑人。玩腻了或赏给下人,或重新卖给人伢子。
“小公子,这批男童已被人买走,剩下的还有几名十八、九岁的男子……”
“这不是还有一个吗?”戚夙容指着刚刚被赵管事带过来的少年。
牙贩迟疑道:“小公子,你确定要他吗?他看着不太好管束。”
“十八、九岁的男子太大了,我只想要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年。”戚夙容如此说道。
“那好吧。”牙气道,“小人给公子一个转手价,三十两。”
戚夙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刚才赵管事是以十两的价格卖给他的,一个转手就赚了二十两。
牙贩装作没看到戚夙容的表情,问道:“小公子觉得如何?”
“行了,就三十两吧。”
牙贩乐呵呵地应了一声。
戚夙容让护院去付钱,自己则走到那少年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冷冷地望着他,一语不发。
走近之后,戚夙容才发现他身上的伤比她想的更眼中,露出衣袖的手臂上都青紫的斑痕,腿脚也有些踉跄,背部弓起,似乎疼得直不起来,额头上满是冷汗。
“小公子,已经妥了。”护院将契约递给戚夙容。
戚夙容扫了几眼,视线落在契约人的名字上。
“元奚?”
少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戚夙容眼中闪过惊异,不会那么巧吧?这个元奚难道真的是她上一世记忆中的那个人?元奚本名樊子域,乃中书侍郎樊固之子,其母为樊固良妾,有一半西域血统。
戚夙容凝神打量,眼前这少年的轮廓比一般中原人要分明,瞳孔呈幽暗的灰蓝色,确实有几分西域人的特点。
真的是他?
樊家亦是此次被皇上清查的权贵之一,不过他们比戚家更惨,不仅被指贪污,还背负私藏贡品、勾结外贼的罪名。其母的身份便成了攻讦的目标。
樊家被查封,樊固被处死,妻妾流放,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全被贬为贱籍。
樊固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樊子域。
樊子域一夕之间,由名门公子沦为贱奴,为免犯忌,从此改名为“元奚”。
樊子域乃妾侍之子,重生前的戚夙容不屑与之结交,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印象。但重生后的戚夙容,却深深地记住了这个人。
樊家与戚家一样,皆因欲加之罪而家破人亡。但樊子域却比戚夙容坚强,他以贱奴之身,辗转游走于各个家族之中,忍辱负重,受尽磨难,如一只收敛气息的猛兽,耐心潜伏,等待复仇的一天,直到遇见景王。
景王乃当今圣上的九皇弟,亦是尉国未来的新皇。
樊子域气运极佳,选择效忠景王,为其出谋划策,深受宠信。在戚夙容死前,他成为了景王的肱骨大臣,位列三公。
戚夙容如今最大的优势,便是对未来三十年的预知。结交目前还未显达的权贵,无一是让戚家重获荣威的最佳途径。
戚夙容带着元奚回到新买的宅子中,先让丫鬟带他去梳洗,然后又请大夫给他清理伤口。
大夫走出房间,对戚夙容道:“小公子,他的外伤不足为虑,只要按时换药,休养几日便无事了。不过……”
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戚夙容奇怪道:“大夫有话尽管直言。”
“呃,他,他曾受过刑……”大夫见眼前这位小公子不过十二三岁,实在不好启齿。
戚夙容正要追问,突然心头一动,表情凝重了几分,说道:“大夫不必多言,我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戚夙容让人将大夫送走,看了元奚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