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你疯了!你刚把姨娘的命从鬼门关抢回来,她的身子这般虚弱,四爷怎能如此对她?”视觉已经陷入了白茫茫的雾霭之中,却恍然听到了良嫂惊惶的尖叫声。
衣衫裂帛的声响刺耳的回荡在斗室之中,许是良嫂发现了我的险境不顾一切冲进来,劝阻着展若寒,拼命撕扯着他的衣袖。
颈部的压力骤然减轻,身体再无依托,顺着衣柜软软垂落,沁凉的空气冲进口鼻和即将爆炸的胸腔,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滚出去!”那寒澈的声音带着一线的疯狂。
伏在地面上勉力张开眼眸,视线从白色的雾霭中渐渐清晰,良嫂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抱着展若寒的腿,泪流满面,苦苦哀求。
“求四爷开恩!这十几日姨娘是怎样过来的,四爷又是怎样过来的,难道四爷都忘记了?孩子没了,四爷心中懊恼,可是四爷和姨娘还年轻,姨娘将养好了身子,仍旧可以为四爷开枝散叶,四爷何等看重姨娘,大家都看在眼中,求四爷千万不要一时盛怒做了让自己终生后悔的事情!”
他任由她摇晃着身体,双手渐渐垂了下来,惨白的脸上泛着铁青的颜色,目光缓缓落到我的身上,“没错,我何等看重她,这府中每个人都知道,唯有她自己不知晓。”
久久注视着我,他忽然深深吸了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把拖起良嫂,高声吩咐,“来人!”
大门口守候的府丁们蜂拥而入,看着房间内的情形面面相觑。
“即刻拆掉这院子的铜门,用青石砖将大门封死,从此任何人再不得进来,也不得出去!”他一字一顿吩咐,黝黑的瞳仁中满满是残忍的决绝。
我的头轰地一声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让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了他的面前,嘶声道,“展若寒,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去找欢颜,她是你……”
她是你的女儿……那一瞬我想要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我的话未及说完,他已经挥起手臂,刀锋一般斜斜砍在我的脖颈脉搏跳动之处,时间在那个瞬间凝滞,他眸华中的我颜色雪白,秀发散乱,大大张着的黑眸全是深深的凄惶,然后,就如同风摇星落,坠入了深深的黑暗。
……
破空飞来的箭矢,脱手而出的飞刀,熊熊燃烧的火光,漫天漫地的刀光剑影,捧着满怀梅花草含笑而来的白衣男子,沙漠中如疾风一般飞驰而过的黑衣骑士,拼命挣扎满面泪痕的欢颜……
纷繁嘈杂的声音,凌乱晃动的人影,脑海中翻腾着支离破碎的片段,最后都汇集成了一声哀哀的呼唤,“娘亲,你在哪里……”
“欢颜莫怕,娘亲在呢,到娘亲这里来!”我终于被自己的这一声呼唤惊醒,猛地坐起身来,探出了双手,却什么都没有触摸到,只听得自己的凄厉的声音在空气中袅袅回荡。
墨色的世界,静寂得可怕,没有灯火,没有人迹,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我猝然起身,环视着周围,待眼睛慢慢适应了周遭的事物,才发现我仍旧在幽禁自己近一年的房间里。
午夜的辰光,孤寂地坐在冰冷的卧榻之上,身边没有一个人,咬着牙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来到了院落中,幽冷而宁寂,浮云遮挡了月色,地面薄薄一层浅雪。
不知晓昏睡了多久,我的头脑还不是十分清醒,他不在,良嫂也不在,偌大的院落中仅有我一个人,情不自禁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刚及近前,却猛然怔在了那里。
曾经的朱漆黄铜大门竟然不翼而飞,曾经是院落大门的位置竟然不知何时垒砌了一道与院墙相齐的青石墙!
几人高的院墙连成一体,没有进口,没有出口,厚重的而光滑的墙体冷冰冰的将这小小的院落围成了一座死城……
“即刻拆掉这院子的铜门,用青石砖将大门封死,从此任何人再不得进来,也不得出去!”我忽然想起了那时展若寒说过的话,想到了那个曾经在这里被幽死的前朝亲王,恶寒的颤栗让我身体抖做了一团。
“展若寒!你这混蛋,放我出去!”我拼命砸着刚刚垒砌的青石墙,虽然那巨石的接缝的泥土仍旧是新的,却似蚍蜉撼树,纹丝不动,直到我的手掌流出了鲜血,染红了那毫无一丝缝隙的铜墙铁壁。
我跑到了后院,扑倒在排水渠边,那曾经被我卸下了两块青砖,从那水渠的出口将小少爷宁羽拉进来的地方,却没想到这座院落与外界唯一的出口也已经被青石牢牢封死!
夜阑人静的雪夜,我用房间内所有可以搬得动的东西砸向那墙壁,喊破了我的喉咙,仍旧是听不到一点的声息,只有落在墙外高大胡杨上的夜枭偶尔鸣叫几声,算是对我的疯狂举止不耐烦的回应。
虚弱的身体几乎让我再次昏厥,渐渐沉静下来,夜静寂得只听得到自己突突的心跳声。
急怒攻心带来的燥热在冰寒的夜晚中渐渐流逝,从中午开始就水米未尽,我的身体四肢一点点变冷,整个人开始簌簌发抖。
找了条厚厚的被子围在自己的身上,仍抵挡不了彻骨的寒意,四处找寻,院中曾经被良嫂当做厨房的那间偏房中还有些柴火,仔细找找,房间内还有些当日留下来的米蔬。
只不过良嫂为我打点饮食的时候,都是用的新鲜食材,每两日便着人送些新鲜的肉和菜蔬过来,这里并没有过多的储备,就是白米也不过几斤的样子。
院子已经被他严严实实地封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