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
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
雍正八年二月十二日大清早,宫中的大队人马,执礼大臣,内监宫女浩浩荡荡执着仪仗来迎接我入宫。虽说只是才人进宫,排场仍是极尽铺张,更何况是一个门中抬出了身上散发异香的小主,几十条街道的官民都涌过来看热闹。
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人儿的倒影,镜中人儿妍丽无比,娥眉轻扫,不施粉黛。淡红的脸颊泄露了几分俏皮。将长发轻挽,缀上淡紫色步摇,配上身上这件浅紫色连衫裙,金钗之年便拥有倾国倾城之貌。我双眸含笑,执起一盒胭脂,轻点朱唇,淡然抿唇,霎那间,日晕也谢了光环。
“小主,你今日美若天仙,笑靥醉人真美丽,秋波流动蕴情意。”
我一言难尽,假意嗔道:“即不化妆打扮也不过如此,无须多赞。”
稍过片刻,引过一位宫女服色的年长女子,长的十分秀雅,眉目间一团和气。我知道是宫置夫人,便微微福一福身,叫了声:“姑姑。”
她一愣,想是没想到我会这样以礼待她。急忙跪下向我请安,口中说着:“奴婢长秋,参见才人小主。”我朝的规矩,皇后贴身传旨身份特殊,在教导小主宫中礼仪期间是不用向宫嫔小主叩头行大礼的,所以初次见面也只是请了跪安。
我疑惑一事便请教长秋,笑着说道:“姑姑,我尚有一事心存疑虑,不知才人所谓和称呼?”
宫置夫人想必常在皇后身边伺候,掌管后宫节仪之事,对妃嫔称职过目不忘。
“奴婢回小主的话,才人是在宫中做公主郡主的伴读。”长秋深思熟虑说道。
话完,我记忆犹新到那日在宫中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吉日已到,家父早已准备了钱财礼物送与宣旨内监。
快要出门之前,雪芹陪在我身边,深情寒暄道:“辞别之话你我放在心里就好,在宫中不如家中,凡事多个心眼,若有心烦意乱,千万别放在心上,排忧解难看开就无事可烦。若你念着我,心里想着,写家书也便可。怅然难舍说多也是无尽的泪水,今日是你入宫之喜,我只愿你一路保重。”
我无语凝咽道:“天佑,我离开你之时,是否还可称你一声“相公”,如入宫之后再无相见之日,你还会心里念着我,还像幼时那样呵护着我吗?”
雪芹一脸苦涩,念情伤神说道:“有缘自会相见,一定会再见,玉儿,你放心,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把你风风光光娶进家门,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不要走之前再哭啼,眼红就不好看了。”
我挥泪而去,停止了哭泣,微微笑着说:“恩,玉儿长大了,不会再如孩童般哭闹,我相信你会把我明媒正娶。”
人独处幽居的时候,总是任意记忆的车轮碾过思想的驿道,不断的捡拾过去。而现在已深有体会我离不开雪芹。
我行过册封礼,就开始在曹国府内别院而居。虽然仍住在自家府邸,但我居住的玉春轩却单独而立,外边是宫中派来的侍卫守卫,里边则是内监、宫女服侍,闲杂男子一概禁止入内。只有长秋姑姑陪着我学习礼仪,等候着今日进宫的日子到来。
册封后规矩严谨,除了要带去宫中的近身侍婢可以贴身服侍,连自家人与我见面都要隔着帘子跪在门外的软垫上说话。外祖母和家父家母还可一日见一次,但也要依照礼数向我请安。
宫中朝纲礼节必然讲究,听闻天佑有一日亲口说起家世,叔父曹颙被康熙帝于四十九年指婚与十六公主马桥,成为额驸。如今此府邸便是赫赫有名的公主府。之所以家母马氏和外祖母能来去自如托的是皇恩浩荡。
而我初次入宫的位份等次虽不高,但与我同日进宫这次入选的小主共有十二位,分三批进宫。
进宫后也可以彼此照应,不至于长日寂寞,可惜未能与他人相识相知,只好只身前往。
只怕往后再与天佑相见之时,看着跪在帘子外边向我请安,口中恭谨念念玉贵妃吉祥,俯着躯体与我说话,只叫我不忍卒睹,心中不是滋味。
长秋一直在皇后后身边当差,性子谦恭直爽,侍侯得极为周全。甚少提及宫闱内事,明智保身才是安身立命之理,短时朝夕相处间虽是只有只字片语,我对宫中的情况也明白了大概。
传闻孝敬宪皇后为人温和恭敬,在藩弁宫廷生活近四十年,虽经历宫廷斗争,但得善终,实属不易也。与皇上举案齐眉,非常恩爱,在后宫也甚得人心。谁料近段时日凤体不适,常日闭关在圆明园与世事不闻不问。
我与雪芹从幼时日渐笃定,日日形影不离。此时一瞬间离开之后不知如何再有勇气面对一切,但是福躲不过,也只能自当作痴梦一场。
过后我随长秋和其余宫女的陪同下轻姗漫步离开了闺房,天佑不敢目送,只好一个人独自回房大声痛哭,我流泪满面强忍哭出声。
这一分别,我从此便生活在深宫之中,想见一面也是十分不易了。
外祖母和家父家母早已等候在大门外,止着泪心里痛惜看着我一步步艰难走出了家门,柳蕙兰极力克制自己的哭泣,扶着三姨娘的手垂泪。李香玉心知有愧于我,痛哭抱着我说:“红玉儿,我知错了,不应为了一丝私欲破坏了你和雪芹的感情,若能重来,我还能和你成为好姐妹吗?”
我心酸不已,含泪抱着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