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僵怔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方空间,好半天才张开嘴,虚浮地喃喃:“你……离婚了?”
“是。”穆萨的气息起伏不定,尚且无法平静下来。他的手臂缓缓伸出,要抚摸上我的脸,在触及肌肤的那一刻,恍恍惚惚的我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问他:“什么时候?”
穆萨顿了顿,大概没想到我是这样的反应,缓缓回答:“今天早晨。”
我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唇,身体颤抖,勉强再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离婚的?”
穆萨盯着我因为痛苦而变形的脸,缓缓放下手臂,有些犹豫地说:“和你分开以后,我就在考虑这件事。先是隐晦地和莱米丝谈、和家里人谈。莱米丝其实是很希望独立的女人,她斟酌了一段时间以后,最后,很平静地同意了。”
很平静地同意了?我的脸色更加惨白,紧抿双唇,抬眼望着他,用力地挤出几个字:“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到现在……”我算了算日子,眼泪夺眶而出,“穆萨,三个半月了,整个季节都过去了,你怎么,怎么用了这样久的时间……”
久到,我们已经失去了孩子……小腹中的温热,空空荡荡。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几根汗湿的头发还粘在面颊,显然来得很着急。可如果着急,为什么要让我等上三个多月?只要再早一个半月,再早四十天,一切就不会是现在的面貌……
我的胸口像被堵住般地难受,不停向下沉陷,虚弱无力微睁着眼,轻声问他,“为什么不能提早告诉我?既然早就有打算,为什么不联系我?”
穆萨的神情顿时凝重,执起我的手,面容在逆光里看不清晰,只剩得一双眼睛熠熠清明:“cece,你觉得,分手时你都那样疲惫了。在我把事情确定下来之前,怎么敢跟你说?如果我提前告诉了你,你不是又回到了从前不愿意承受的那种身份了吗?更何况,在这之前,我只想着怎么娶你,并没有思考离婚的事,也不确定自己到底会花多少时间。”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滑过我的耳畔,“只有像现在这样,我已经做到了,才能重新站在你面前。”
我的泪水再次掉下,因为绷紧而显得生硬的躯体,带着一种无法遏制的寒凉绝望。可是从这绝望之中,又缓缓渗出些喜悦和希冀。巨大的悲喜同时交织在心头,哽咽无言。
看着我的泪水,穆萨顿时慌了:“cece,是不是我让你等太久了,已经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我摇头否认:“不,不是的。”我当然爱他,依然爱他,心心念念不敢忘。可我要如何才能告诉他,在天意的无情作弄下,我们到底失去了什么。为了这段感情,我们彼此都承受了许多。他已经付出了离婚的代价,我不愿再用这个消息让他更加绝望。
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默默隐灭情绪的千沟万壑。我吸着鼻子,勉强从浑噩淋漓的泪水中挤出笑颜,将头靠在他的胸膛,用眼泪遮蔽面目的悲恸:“穆萨,如果你能一心一意,我当然,当然想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缓缓飘出,像是恍如隔世的迷惘。
穆萨的身子一颤,再次用双臂紧紧拥住我。我在他的怀中摇摇欲坠,心脏处蔓延的疼痛和喜悦近乎撕裂,将我整个人劈成了两半。
然后,他轻轻捧起我的脸,眼中的潭水深不见底。这久别重逢的深情感慨,将每个瞬息都延绵成炽热的流光。他长长的睫毛闪动,眼睛轻轻阖上,然后,慢慢地、徐徐地,将他的唇覆上我的。
搁浅了太久太久,我终于再一次尝到了他唇舌的味道,有点苦涩,有点清甜。触上的那一刻,如同有道电光,将我从头麻醉到脚。他的唇很软,很温柔,微咸的泪水在舌间停留,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闭上眼,用心感受他唇上的水润,仿佛孩童般一步步摸索着前行,试探着彼此的温度。我们的生活,经历了一次天翻地覆,好似回到了原点。可心境,却已跋涉过万般苍凉。
“穆萨……”我颤抖地叫着他的名字,呼吸艰巨,他十指交缠。他俯下身,替我吻去眼中的泪水,却引出了更多的泪。我们的唇瓣追逐着、缠绕着、纠结着,在触觉之中,被各式情愫的潮水淹没。
渐渐地,我感觉到他的体温跟我的交融在一起。透过薄薄的衣服,他的碰触温柔无比,手指缓慢地移动,似在细细品味着每一寸感受。
这份触碰,与从前相比放松了些。他的呼吸温暖地吹进我的耳朵,贴着我。我看着他,内心前所未有地安定下来。没有悲怆,没有负疚,没有放纵,没有隐涩,只感觉到他的血液强有力地包围着我,整个人炽热得如同烈火。
自从离开意大利之后,我和穆萨之间就再也没有过酣畅淋漓的经历,我潜意识中的抗拒和束缚使我们总是难以完满。无论我如何试图放松自己,都好像有一把枷锁,紧紧扼住我的通口,无法尽情尽兴。但今天,那道桎梏已久的枷锁终于解开了,心中那些枯死的东西被摆放在阳光下,渐次重新开放,变得饱满而湿润,等待着一场淋漓的新生。
我们头一次放松而激情地完成了整个过程,放心地浸沉在对彼此热切的爱意中,不再有任何愧怍和羞耻。泪水朦胧中,我笑着吻他,然后向后仰去,尽情地躺在自己的感觉之中。他高大而温暖的身体让我安稳,我将小小的自我埋藏在他那巨大的无限的存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