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打闹成一团。

过了一会,眉庄牵了弟弟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楼。客厅里的小桌上并没有食盒。眉庄看看天色,这个时辰是不能再指望嫡母那里还会有饭食送过来了。不过,她原本也没有指望,否则,那畦菜田是干什么的。

虽然放任自流,公中每个月会发给每个子女一定的例钱,这笔钱没人能够克扣,反正钱也不多,不过就是一些零花罢了。

自从眉庄落水苏醒后,她拿着这些钱去买了一些粮食和种子。前世她在农村用过土灶,干过农活,现在重新把小楼里荒废多年的厨房给收拾起来不过小事一桩。

生好火,抹了点猪油,眉庄把前几天留下的一点油渣和萝卜炒了炒,一股浓郁的菜香立刻弥漫开来。

小弟蹭地从菜田里跑过来,望着大锅直流口水,等到姐姐盛了饭,迫不及待地就开吃。他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从落水后就会煮饭炒菜了,而且居然还做得这么好吃,不过从此后他们不需要去别人那里吃饭看脸色了,虽然姐姐说银子有一天会用光,要早点开始“赚钱大计,努力创业”,但是“创业”是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吗?

“喂,喂,你们这就吃上了啊,怎么都不等我?还好我来了!”

一个十岁的男孩利落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他脸色黝黑,身上衣衫破破烂烂地,一双浓黑的眉毛高高扬起,带着些满不在乎和无赖的神情。

“阿潘,不许你抢!”小弟立刻双手抱住了饭碗,眼睛谨慎地盯着来人,他讨厌他,自从姐姐做饭后,每次都要来抢食,害他吃不饱,比那些大房二房的人更讨厌。

“小气鬼,吾勿要睬侬!”阿潘作出不跟小鬼计较的表情,慢慢地走过来,乘小弟稍稍放松精神,猛地饿虎扑食,小弟护住一个护不住另一个,急得哇哇大叫。

“嘘,都这么大声,想要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吃饭啊!”就这四面漏风的墙壁,附近的三房迟早会听到动静。

眉庄一瞪眼,阿潘立刻停手,讪讪地一笑。

真是很诡异,在眉庄面前,他明明就比她大了几岁,却老是被她的气场压着,教训的架势十足像大姐对小弟,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阿潘皱眉想不通。以前的眉庄只是个受气包,他根本懒得搭理她的。

阿潘是盛家洗衣房的一个女佣的儿子,因为没钱读书,只能成天厮混在里弄,被别人叫“小阿飞”,就是小流氓的意思。眉庄重生前,拖着鼻涕的盛小弟还跟着他玩。

重生后,眉庄借助阿潘迅速熟悉了盛家的环境。仗着自己年纪小,不被人注意,甚至里弄里一般人不知道的一些黑市也厮混过了,而今天耍弄三公子的东西就是从那些地方来的。

“阿姐,大耳荣要我给他跑点腿,”阿潘跟着盛小弟叫眉庄“阿姐”,没办法,他原本跟着老妈叫“小姐”的,现在人家不爱听,根本不理他。

“一个月有一块大洋呢,就是给那些弄堂里的小娘们送点货。”阿潘比划一下银元的样子,有些得意,这个活计还是他从别人那里抢来的,说明大耳荣看重他。

“侬脑子瓦特了?”眉庄大怒。那个大耳荣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青帮的一个小混混,惯会唆使人做些下三滥的事情,因为小孩子很难让人想到提防,黑帮就特地豢养一些小孩做事来躲过巡捕房的耳目。她上次和阿潘一起见过他,所谓送货就是给那些弄堂里的暗娼私妓提供鸦片吸食。那些污浊的臭水沟,幽暗窄小的阁楼,乌烟瘴气的房间,白花花的皮肉……令人想起来就作呕,可是这就是上海滩的最底层,这是近代都市的浮世绘!

“侬想一辈子当个小阿飞呀,你去好了!别想你姆妈再认你这个儿子!”眉庄真的愤怒了,一把拽起阿潘,“你过来!不就是没钱读书吗?从今天起,你和小弟一起来写字读书!”

阿潘呆了一下,被拽着走了几步,看着眉庄眼里的怒意和关切,忽然眼睛就红了,一抹湿意涌出眼眶。

晚饭后,留下阿弟练字,眉庄招呼阿潘一起出去买些纸笔。

天已经黑了,各处亮起了灯火,上海滩的夜生活却还未到开始的时候。霓虹灯下的城市浮动着一种隐隐的躁动,就像夜色中野兽的巨眼里那种蛰伏着的炽热的兴奋,这是独属于都市的味道和魅力!

眉庄前生是北方人,只是公司出差时去过苏州,开始的时候上海话一点也不会讲,幸好这个身体本身有记忆,磕磕绊绊地学着很快,只是那明朗爽快的性格终是和原身截然不同,不过小弟毕竟还小,而阿潘其实和原身不熟,又是仆人的儿子,虽然觉着怪异,但不敢多说什么。

眉庄把头发剪得很短,穿着和阿潘一样的破烂衣服,看上去就是个小男孩,并不起眼。靠着这身装扮,她好长一段时间都和阿潘混在一起,把个上海滩都给混熟了,现在几个大步倒把阿潘甩在后面跟着,自己先来到邮局。

邮局已经打烊了,眉庄来到门口侧立的一排木柜前,看着上面一格格的小柜子,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其中一个柜门,伸手进去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封信。她撕开信封,里面赫然是一张汇款单!

“阿姐,这……这是哪来的?”阿潘张口结舌地问。他现在觉得有钱人家的小孩真的神奇,平时没人搭理他们,但居然有人给他们寄钱!

“工作了,老板给我寄来的!”

眉庄满不在乎地回答,借着街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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