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澈回到家已经很晚,客厅的灯还亮着。
海剑青和安瑾熙如同往常那样坐在长沙发的两端,中间隔开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只水壶、一套水杯和一个水晶烟灰缸,只是水壶已空,水杯里的水已冷,烟灰缸里全是烟蒂,而他们的人生就象这一张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
海澈平静地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这场暴风雨迟早会来,他早有心理准备。
蓝紫玲窝在真皮沙发上,一对眼睛哭得通红,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幽怨地望着完全无视她存在的男人。
海澈私会常霏的消息,她还没回到家,海剑青和安瑾熙已经知道了,当他们追问详情时,她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她以为她今晚受了委屈,他们一定会替她作主,没想到,安瑾熙反把她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难怪有人说,儿子是自个家的,媳妇是别人家的,更何况她还只是海家的“准”媳妇。
蓝紫玲的不愤与不甘全都写在了脸上,安瑾熙当然看得出,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蠢货跟常霏没法比,难怪儿子不喜欢。
男人偷嘴,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她倒好,引了一大帮人捉jian,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指名道姓大骂,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真是个蠢货,白长了一张聪明脸孔,只会在他们面前讨好卖乖,拢络男人的手段和常霏相比,简直是一个地一个天。
那一年,他们夫妻两个第一次意见统一,将儿子和常霏拆散,她千挑万选,选了和海澈同年又是同学的蓝紫玲做为准儿媳,除了考虑门第,她还考虑了遗传因素。
蓝紫玲的爸爸蓝晓峰当年可是个玩世不恭的浪荡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没想到,跟温秋宜结婚后就象是变了一个人,与从前的狐群狗党都断了联系,一心一意当起了好老公好爸爸。
温秋宜人如其名,温温柔柔,从没见她发过火,性子火爆的蓝晓峰遇上她,有如百练钢遇上绕指柔,被彻底收服,这般高超的驯夫手段让她们这些时刻提防丈夫出轧的太太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便送了个雅号“温柔一刀”。
本以为,蓝紫玲只要学到温秋宜一半的本事,就一定能将她儿子的心拉回来。没想到,聪明妈妈养的是个笨女儿,在海家住了这么长时间,海澈恐怕连正眼都没瞧一下。
常霏却将她妈的本事学了个十足十,安瑾熙只要一想到这对妖精母女心里就堵得难受。
也不知道海澈是随了谁的性子,这么死倔,不管他们夫妻如何施压,海澈依旧我行我素,一点都没变,改变的反而是他们夫妻,由明吵变成了暗吵。很多时候碍于准儿媳在场,不得不憋着,差点没憋出病来,偏蓝紫玲这个笨蛋还以为他们是相敬如宾,因为她还以为天下的夫妻全都跟她父母一样恩爱。
安瑾熙也不止一次后悔,当初决定的太仓促了,她要早知道蓝紫玲是绣花枕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两家的联姻。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蓝紫玲既没犯什么大错,又没红杏出墙,她也不能将人随随便便赶走。
海剑青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还以为经过他的插手干预,两人已经分道扬镳,没想到,又搞到了一起,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海澈犯浑,常霏怎么也糊涂了?他不由得开始考虑,是否要把常霏再送去国外。
三人神色各异,分坐在三个方位,海澈完全无视,换了鞋后自顾自上楼。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他决定今晚就收拾东西搬出去住,天天对着那个蠢货,他真是受够了。
“站住!”安瑾熙霍地站了起来:“今晚的事情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你和常霏是不是还在藕断丝连?她怎么也会去联谊会?你们两个怎会去了更衣室?是约好的还是偶然遇上?怎么会被人发现?是不是她故意透露的消息……”
海澈充耳不闻,脚步更是不停,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嘭”的一声甩上了门。
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安瑾熙气得心口发疼,在心里面把常霏骂了无数遍。她狠狠地瞪着海剑青,海剑青不甘示弱地回瞪,要不是碍着蓝紫玲在场,两人早就大吵一架了。
数十分钟后,海澈拎着一只很大的皮箱下了楼。
海剑青和安瑾熙已经回了房间,海澈用膝盖去猜也能猜到两人一定又关起门来吵架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蓝紫玲还窝在沙发里,她刚接了温秋宜打来的电话,又被教训了一顿。
海澈理也不理,走到客厅外,将皮箱交给了站在那里等候的司机。
蓝紫玲才被母亲在电话中耳提面命了一番,脑子特拎得清,一见这势头不对,赶紧抓起电话,将正在房内吵得天晕地暗的海剑青和安瑾熙叫了下来。
这是干什么?要离家出走?安瑾熙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个儿子生下来就没让她省心过,她一阵风似的冲了下来,拦住海澈,先打出亲情牌:“澈澈,妈妈脾气急躁,说话不会拐弯抹角,那只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难免磕磕碰碰,要是一不高兴就离家出走,那这个家还象个家吗?况且爸爸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我们不希望你的人生走弯路,这么做还不是为你好?”
“所以你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以爱的名义来伤害我?不管我愿不愿意,我的人生包括伴侣都要听从你们的安排?”海澈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这样的“爱”他真的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