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丧期已过,苏夫人一反常态主动换下久久不肯脱下的白衣素服,一身端正的正二品侯府诰命夫人朝服,变相向不久前才将为其量身打造的几套太后正统服装送至慈夕宫的苏逸抗议。
明黄色丝绢扔到苏逸身上,苏夫人面色通红眼睛里却泛着亮光,似乎在沙漠之中遇到了绿洲,重新燃起希望:
“你还有什么好说,身为人子人兄,不仅不安规制安葬先皇,且蓄意谋取本该属于弟弟的皇位,我们苏家一门光明磊落,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狼子野心的人。”
苏逸捡起脚边的所谓遗诏,打开来看,嘴角释出几分冷笑。
“父亲伤重病危,事出突然,即便登基之日传国玉玺仍尚未刻出,上面的章印又是从何而来?母亲只要稍作思考便知究竟。”
新朝玉玺尚未备好,遗诏上却加盖刻有“国宁承传”四字的玉玺章印,除非玉玺是苏宁远早早备好的,前后性质可是大不一样。
苏夫人知道自己掉进苏逸的圈子里,不欲多言,恨恨将其紧盯:“还敢狡辩,我与宁侯夫妻近三十载,他的字迹我又如何不认识。”
“母亲若是想要,苏逸此刻便能按照上面的笔迹写出一模一样的书言出来,雕虫小技,怎敢紊乱超纲。”
不同之前面对苏夫人时得缄默不语,苏逸句句反击,合情在理。
苏夫人竟被反驳的哑口无言:“各位王侯与宁侯多年同僚,自是不会坐视不管,如此,便听听他们的意见。”
诸侯交换了神色,这种事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蓄意陷害,且整个上京尽数掌握在苏逸手中,称帝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既然不能阻止他登基,损其声誉,给他填填堵又何乐不为。苏夫人在前,即便想追究也无从下手,他还能将生母如何?
存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诸侯立即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纷纷表示事关皇权,决不可囫囵了事。
“豫王爷,你是这里面最有资历的,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被点到名字的简清璋丝毫不见诧异,认真思索一番:“先帝驾崩,太子作为东宫继承皇位理所应当;至于遗诏是真是假有待考量。无论先皇属意何人。简清璋必竭尽全力辅佐先皇。”
说了等于没说。老狐狸。
便当此时,另一当事人苏鸿现身大殿,看着上位上的母亲,面儿上闪过不满。从母亲将他锁到房间的那一刻。他便猜到会发生什么事。
不顾苏夫人眼中的警告祈求,苏鸿站到苏逸身边,唤了声二哥,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歉意。
苏逸点点头:“你来了。”
并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任何负面情绪,苏鸿大大松了口气,面朝诸侯大臣,面容严肃,厉声而斥:“母亲爱子心切被有心人利用,只是没想到饱读圣贤书的诸位也跟着是非不分。父皇驾崩之时我就在身边,亲耳听到他叮嘱二哥要尽心尽力为百姓着想,做一个好皇帝。至于这张破布,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得鬼,决不轻饶。”
苏鸿这番话成功的将自己母亲推上是非不分。无理取闹的位置。
苏夫人猛然起身,尚未开口便被苏逸打断:
“来人,将母亲送回慈夕宫,传太医请平安脉。”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诸侯看着立在苏逸身后,大义凛然的苏鸿,暗自摇首叹息,这位苏三公子究竟是愚钝还是聪慧?
眼看废心布置的局就这样不了了之,有人再按捺不住,决定孤注一掷。
“等等。”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却是一直默默无闻站在后面的浒侯.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大殿中央,胸有成竹的模样与之前的默默无闻大相径庭。很快,大家便知道他的自信来源于何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眨眼之间便占领了整座大殿。被尖锐冰冷的武器包围其中,好在诸侯、大臣接连经历几场凶险变故,尚能稳住阵脚。缺仍不由得一惊,这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士兵,根本不是顾州那些乌合之众能顾比拟的,浒侯根本没有这个本事。眼尖之人却是认出,这些士兵与之前何铭从慕容太后手中夺权时的根本就是同一拨人。这些皇宫专属的御林军怎会听命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外姓侯?答案不言而喻,这个浒候根本就是幕后之人抛出的一枚棋子。苏逸冷眼看着他如跳梁小丑一般,沉下声音:“浒候,你想谋反不成?”
“苏逸,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诸位王侯大臣当初推选为帝的人可是你父亲苏宁远,既然他没有这个命,那就该让一切回到原点,重新选贤举能。再者,大家也都看到了,他们苏家人心不齐,纷争不断,若是将天下交给他们,还指不定得乱成什么样子。”
“浒候,你太放肆了,太子殿下乃天命所归,岂容你这厮在这里胡言乱语。”
“天命所归?”浒候放声大笑,脸上的横肉跟着上下颤动,“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其中的到底动了多少手脚你们自己清楚。我浒候府满门尽灭恐怕也少不了你们在背后动作,苏逸啊苏逸,我以前倒是小瞧了你,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我竟然傻到被咬了一大口还要帮你找骨头。”
他的话越来越难听,在场众人忍不住显出厌恶之情,当事人苏逸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淡淡道了句:“原来如此,那依浒候所见,何人能够担此重任?”
底下的人呼吸一窒,苏逸这是想套出幕后之人,纷纷转开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