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忧正自诧异,突见男孩的身后又急步追出一个略大的孩子,一把掖过男孩的胳膊低声唤道:“思扬——”
“思扬?”秦思忧心下一凛,不由的觑眼细看向男孩。
紧追其后的韩齐海却淡笑着,低首向男孩道:“爷累了,怎么不去休息。”
秦思扬不理会韩齐海,他仰着头,一双黑亮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盯着秦思忧。
说来何伯家的这个主院并不大,又因着院中植下的两棵枣树都较近主屋,余下的空位不大。所以,院中的案桌椅子摆设都离客厅后门较近。也因此,坐于案前说话,如不放低声音,位于客厅中的人都能有所听闻。更何况此次中,两个孩子还是有意躲在厅后,刻意的去细听。
一晚夜宴,院中各人所说的每一句话,均被躲于厅后的两个孩子听了个十足十。
而这一再次细听下来,早因突闻秦思忧的出现被惊到的秦思扬,再一次被震到了无法自持。
其实,自秦思忧一出现,男孩秦思扬就本能的感到,他在这个从未谋面的堂兄身上,看到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不知这是什么感觉,只是看着就有种自心而起的惶恐与不安,让他不自觉的就感到害怕。
直至听到秦思忧说出的那句:‘只秦思忧一人就能换回这许多’时,他才猛然惊悟到。他这位堂兄神态上淡淡流露出的凄然,是这样的决绝,那似看尽了一切的眼神。他年初在配州,在那位陈奇清老人临别之前就全然感受过。
那是死志已下后才可能有的一种超然的神态。
秦思扬没想到,这个他一直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堂兄;这个早已传闻不在人世的堂兄。竟然刚一见面,就要目送他走向传言中的死亡。
秦思扬但觉心中酸涩无比,不知如何言说。
同时的秦思扬又惊觉到,那个韩三公子,那个扬言要以全府相博助他脱困的韩齐海,对此不但十分清楚,听着好似还是他积极促成了此种结果。
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秦思扬不敢去细想。
难道真如韩齐海所说的:有些命早在出生时,就已注定,想逃也逃不掉。
就在这纷杂的心绪下,男孩等到了秦思忧向这方走来。
一开始,见秦思忧走来,秦思扬和柳双离都本能的闪避到了门栏边角。
可看着秦思忧踏入门来,再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看着他转过屏风,渐渐隐去的单薄瘦萧的身子。秦思扬突感喉间一酸,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瞬间揪到他了的心底。
在这样的感受控制下,秦思扬下意识的大叫了一声:“等等!”
话是本能的冲口而出,他没想过叫出后会是什么后果。
他只是依着本性,冲向屏风看着这从未谋过面的堂兄。
而秦思忧,在听闻叫唤时先是一个诧,继而听到柳双离接随而来的对男孩的称呼后,又是一惊。再细瞧向仰着头直盯着他看的男孩,思索了片刻后,心下随之了然。
“你叫思扬?”秦思忧向男孩问道。
秦思扬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错。”秦思忧上前轻拍了拍男孩的肩头,笑得很是欣慰。
秦思扬却是一时愣住,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思忧微笑着,没有在意男孩的惊怔,转而看向韩齐海,点头笑道:“有劳天溟兄了。”
韩齐海呆了呆,继而明了,回以的笑容显得有些苦涩:“殿下此语,韩三无地自容。”
秦思忧摇着头,笑道:“我现在明晓你信中的所言之深意了,天溟兄。”说着他微低下头来,细瞧着男孩。
初次谋面的堂兄弟两人四目相对,各自心中都有着许多话语,却都只是无语。
相望良久,秦思忧才又是一声叹息,复抬起头来,向韩齐海拜首道:“天溟兄,谢谢你!”
韩齐海一诧,盯着秦思忧,半晌才悠悠叹道:“能得殿下这一谢字,韩三甚感荣幸又自觉惭愧。”说韩齐海向秦思忧深深地深深地,比之前那一次都要恭敬的鞠了一躬。
秦思忧只是微笑的看着,没有阻止也没有去回,韩齐海这个过份谦重的大礼。直至韩齐海行完礼,复又直起身来,他才点了点头。然后重重的在男孩的肩头又拍了两下,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韩齐海一声轻叹,向着还在怔怔出神的男孩也微一躬身,行了一礼后,即跟随秦思忧步出厅门。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凌风和李超雄,亦随韩齐海一般,向秦思扬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即追着他们的主人而去。
看着远去的四人,秦思扬却再也叫不出声。他只是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前方,久久的出着神。
许久,男孩的脚突的一软,整个人无力支撑的跌倒在地上。
拽着男孩手臂的柳双离,也一下被他的劲力给带着跌坐在地上。
虽还是有不明深理之处,但一路这么看着听着,柳双离也多少明白了些什么。
看着摊软在地上的男孩,柳双离心下一痛,不忍的张开双手抱着他,轻声安慰道:“思扬,没事的,没事的……”
夜很凉,凉透了人心!
天上的明月再圆,也难解人心中的悲痛。
中秋一夜就这么过去,不说秦思忧和韩齐海主仆三人的离去,只说何伯家内,因着秦思忧这事,柳双离和秦思扬一夜都没能睡好。
而另一方,凌雪和曲青两人,也同样没过得多好。
自秦思忧四人走后,两个丫头先是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