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便像是一场瘟疫一般很快整个大宋的内苑无人不知道,宫人们不敢当着嫔妃太妃们说,私底下却已经传的翻天覆地,一种无形的暗涌波及这终日寂寥的深宫中人。
倾盆而下的秋雨也阻断不料消息的来路,宫人们见面的时候便是不说话也是相互传递这眼色,一个眼神一切都了然于心了。
七娘站在窗前看着雨幕,雨已经下了半天了,皇后娘娘始终未曾回福宁宫,大抵是去了慈华殿。
七娘忽然想到十三郎,昨日他那样笃定郭氏已经无碍了,今日听到这噩耗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几个小丫头嘀嘀咕咕在玉英阁外的长廊上唧唧咕咕低声说着甚,因为皇后娘娘一夜未归,福宁宫里人心浮动。
早上冬青出去取吃食,回来的时候低声说道,外头都在说郭氏的吃食是福宁宫送出去的,说皇后娘娘见郭氏入宫之后又复宠之态,心生惶恐,所以下了药要治郭氏于死地,传着传着就言之凿凿了。
七娘记得入宫前祖母说过,曹家的女儿身世清白,名声德行重于泰山,是以曹氏为后虽不受宠,却极其稳妥。
她入宫时间短,但以姨母曹皇后的手段,要是想郭氏死绝对不会做的如此明显了,做的这样下作。只要当日阻止十三郎进言,或者在官家要将郭氏接入宜良殿的时候阻止便是了,何至于用这般不堪的手段?
七娘想来想去,知道此事定然是有人栽赃嫁祸了。
只是郭氏已死,死无对证,想要揪出幕后的推手何其难亦。
杨太后昨日是去过宜良殿的,她的病重定然与郭氏的死脱不了干系。
只是昨日在她和十三郎离开宜良殿之后又发生了甚?
郭氏猝死,杨太后病重,七娘在心里反反复复的揣摩,猛然想起一件旧事来。
阿娘在白府的时候曾经和百合姐姐说起来当日阿娘在薛府奉昭入宫的事儿,阿娘曾说杨氏与刘太后亲如姐妹,那杨氏还曾亲手给刘太后缝制鞋袜,想来阿娘口中的杨氏便是今日的杨太后了。
只是细细想来,当日刘太后权势滔天,专宠六宫,那杨氏迫于威压依附刘太后而已,所谓姐妹情深也不过是利用和被利用的迫不得已。
刘太后早在五年前已经过世了,五年不算太漫长,大宋的宫廷中每日发生着这样那样的事儿,有新的人承宠,又旧的人失宠,却都与她们那些太妃无关了。这五年之于在寂寥的深宫之中苦熬却是年年岁岁花相的先帝嫔妃们,是漫长又悠远的,那杨氏岂能还顾忌着旧情?
只是她不念着旧情,何以有非去那宜良殿不可?
这一点七娘百思不得其解,看见长廊上小丫头们依旧说的专注便指派半夏走到里间,站在靠近她说话的窗内听上一听。
半夏听了好大一会子,住在偏房的几个嬷嬷赌牌输了便站在长廊的尽头教训几个小丫头,几个小丫头挨了训斥便一溜烟跑了。
原来陛下发了怒,连张昭仪如今都在慈华殿里头跪着,几个宗室子弟都被搬去了天章阁,就连王妙灵也被遣回了福宁宫,是以宫中暗流涌动,丫头们都心惊胆战,生怕此时做错了甚事儿,触了管家和皇后娘娘的霉头。
七娘心里暗暗盘算着,那十三郎估计也是被遣去了天章阁。天章阁、宝文阁、龙图阁是宫廷藏书,官家讲筵、阅事之处,平时是不住人的。
那些宗室子弟如今浩浩荡荡的进宫,自然是未来的天子会从他们当中产生,是以住到那边并无不妥当的地方。
杨太后的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宫人们极其应景的将平日用的花纸伞都收起来了,都是裹着白麻布的桐油伞,七娘站在玉英阁的阁楼向下望,一把把伞就像是会移动的蘑菇一般,在福宁宫的大道上来来往往。
冬青连同伺候七娘的几个嬷嬷一起被叫去赶制素服,因为杨太后病的突然,去的又快,宫里头也不曾备下这样多的素服,所以秋蝉得了皇后娘娘的命,将福宁宫里头能使唤的宫娥嬷嬷都聚拢起来做素服去了。只留下半夏在玉英阁里陪着七娘。
半夏也不敢闲着,从宫里头赏赐的衣服里挑了一件素净不带花的连忙给七娘换上了,末了还不忘记叮嘱,今日七娘定要安安稳稳的待着玉英阁,一旦出去这便是滔天大祸。
七娘是晓得轻重的,这会只怕整个宫中都乱成一锅粥了,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只是那个杨太后终究是去了。
晚上冬青回来的时候连通她们三个的素服也带回来了,样子很是疲乏。
“阿婉,今日早点歇息,从明日起只怕不得安生了。”冬青低声在七娘耳边叮嘱。
七娘不曾见过这样的阵势,也不知道宫里头遇到这事的规矩,只好乖乖的听命。倘若明日见到了十三郎,私下里能问出些事情也好的。
雨又是一夜,七娘被冬青从睡梦里叫醒,急急忙忙的给七娘穿好衣裳。
“外头雨停了不曾?”七娘问道。
“还下着。”半夏已经换好了素服,在摆吃食。
“阿婉不管怎地也好多吃些,今日怕是要跪一天的。”冬青给七娘洗漱完扶七娘到桌子边上,特意叮嘱道。
“你们呢?”七娘问道。
“我们早吃过了。阿婉快些,前头嬷嬷们已经在催了。”半夏提醒七娘。
七娘向外看去,天还黑蒙蒙的一片,宫里头人起的却都这样早。
吃晚饭主仆三人推开门,见瓢泼大雨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