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国,七月城。
尚扶苏接到了司马玉使人送来的两封国书,这一次送信来的人,是个身材中等,眼睛里泛着精明的少年,措辞应对,皆是妥当守礼,让人挑不出半点儿的错儿来。
这两封国书里所写的,是两件全然不同的事情。
一封里面,是对尚扶苏的致歉,并随信附上了一份张贴于莫国各城门口的诏书抄本,讲得是,已将对尚扶苏不敬,对纳兰雪诋毁的那个信使重惩,希望他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因那人的不当言辞,而坏了两国的长年交好。
另一封里面,是告诉了尚扶苏,自己想要亲临商国七月城,迎接纳兰雪回返莫国,希望他能修书边境,对车队放行。
两封国书,皆是由司马玉亲笔所写,言辞得当,既不会让人觉得他狂妄不羁,又不会给人以服软做小,有失国威之感,可以说,是已隐隐的有些昔日里“纳兰述”撰文的风采了。
“传旨放行。”
尚扶苏要做的,本来就是要为纳兰雪争一口气,现在,见司马玉要亲自来迎接她回去,这口气,可是比他之前希冀的,要出得大的多了,虽还是对纳兰雪心有不舍,也只得忍着心里的不舒服,答应了下来,“传诏各城,莫皇司马玉将来商国,迎接纳兰郡主归去,百姓欲亲往相送的,可提早准备,去往归途所经城池等候。”
“陛下……真的半点儿都不阻止,就让娘娘跟了那个莫皇回去么?”
一直跟在尚扶苏身边儿伺候的侍卫首领没有马上领旨。而是,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跟尚扶苏问出了这么一句,“陛下可是忘了,之前时候,就是这莫皇,使了坏心思,把娘娘‘发配’来商国为质的?陛下可曾想过,若非。陛下对娘娘无限信任,以她巾帼女将的心性,为质别国,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怕是,不被那国的皇帝暗中害死,也该。活活被气死了罢!如今,那混蛋莫皇,还好意思腆着脸来迎她回去,陛下见他来迎,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答应!陛下是打算,要生生害死娘娘。来换莫国跟商国的交好么!如果,陛下真的是这般想法。属下……愿请辞归乡!子孙后代,永不入仕!”
只要不是当着纳兰雪的面儿,尚扶苏的一干手下,还是会习惯性的称呼她为娘娘的,在他们的心目中,放眼天下,也就只有她一人。是能配得上他们的陛下,能配得上。做商国皇后的人。
对此,纳兰雪也是知道,但,却是从不说破,免得,跟他们相处,途生尴尬。
“你当我舍得放她走么!”
原本,还勉力压抑着一口火儿的尚扶苏,在听了侍卫首领的话之后,顿时,便拍案而去,将自己心中的痛苦和压抑,统统的冲着他,大吼了出来,“我恨不能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都不让她离开我半步!可是,我能么?!她自己要走,我能做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我能做什么!建一处金屋子,把她关在里面,永远都不放她出来,让她变成我的笼中鸟么?!还是,还是……”
“属下失言,请陛下降罪!”
侍卫首领看的出来,尚扶苏的痛苦,是全然发自内心,没有半点儿伪装的,当下,便是后悔不行的,朝着自己的脸狠狠的抽了一巴掌,“扑通”一声,在他的面前双膝跪了下来,“属下……”
“你不过是说了点儿肺腑之言,哪里就至于,要被降罪呢……”
尚扶苏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扶了他的侍卫首领起身,“孟青,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可愿……应我?我知道,这于你来说,有些太……太……不好了些……但……”
“是需要属下去刺杀那个莫皇么,陛下!”
侍卫首领,被尚扶苏唤作孟青的,竟是半点儿都不为难的抬起头来,看向了他,连手,都按在了自己的佩剑上面,“告诉孟青,那混蛋莫皇走得路线!孟青定取了他的项上人头来,跟陛下报喜!”
“瞎说!我是那种拿着自己兄弟的性命开玩笑的人么!我只是想商量你,能不能在这一次,雪儿回去莫国的时候,你带上几个人,随她一并去,沿路保护她!”
听孟青说,要去刺杀司马玉,尚扶苏不禁笑了出来,伸手,搡了他一把,跟他说出了自己想要对他的希冀,“虽然,莫等和莫闲这些隐世高人,都曾受恩于纳兰相爷,但,却恐怕是不便离开商国的,出了商国国境,到昭阳城,还有不短的一截儿距离……雪儿的身边,又只燕娘一人伺候,我虽有听说,燕娘出身名门,武技极好,但,却终究是没亲眼见过……”
“属下还当是什么大事儿!就这点儿的小吩咐,还值得陛下说得跟要属下去赴死似的么!保护娘娘,那可是属下求之不得的荣耀美差,陛下若是使了旁人去,不带属下,属下才是真要懊恼呢!”
听尚扶苏的话说完,孟青先是一愣,继而,便爽朗的笑了出来,“何时出发?要带多少人去?陛下说个数儿,孟青这就去挑选人手,提早儿筹备!”
“不是只送她安全回去,就行了的。”
尚扶苏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又瞧了孟青一眼,抿了抿唇角,继续说道,“我是希望,你能在莫国保护她几年,等她在莫国重新站稳脚跟,或者,纳兰相爷归去了莫国朝堂,能保护她了,再……我知道,你上个月,才刚刚成亲,家中娇妻,自是不会愿意你远行的,但……我身边儿的所有侍卫里,就只有你,是武技不错,又善与人应对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