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客栈寂静,我伏在案上随意扯了卷书看,阴姬坐在一旁给睿儿缝补衣裳,案上的油灯噼噼啪啪冒起一阵青烟,我用灯剔挑挑灯芯,烛火渐盛。
外面淅淅沥沥,阴姬起身到窗边将窗子关上,“下雨了呢。”
我点点头,“这雨颇有些寒冷,你也不用陪我在这坐着了,去看看睿儿睡下没有。若是睡下了,你便也去休息吧。”
她施施礼,拿了箩筐出去。
自回客栈,曹丕只是小陪我一会儿便和曹休他们匆忙出去,也不知是去做什么,我借着烛火无聊的翻着竹简,心里盘算着,穿过边境到了江东,又该如何应对。
正沉思着,窗棂子咯咯作响,我抬头一怔,小声道:“是谁?”但外面无人作答,我坐在原处沉默一阵,那窗子处仍格楞楞作响。我小心翼翼走到窗边,猛地推开。
一黑色大鸟从窗户飞进来,我细细观看,这鸦青色的鸟儿似乎有些面熟。我上前两步蹲在它面前,这只鸟身上并非雨水那么简单,且看上去似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夫人。”
我慌忙抬头,看着来人,淡淡道:“你这神出鬼没的也该改改了吧?不然是要吓死人吗?”
他唇角一勾,道:“嘿嘿,我倒是没有要吓死人的心呢。不过话说回来,夫人你还真是得谢谢我才是。这黎鸦夫人可还满意?”
我就觉得这鸟看上去面熟,原是黎鸦,这被雨淋后果然是与平日里模样倒是出入很大。我伸手捻捻地上的暗红色血水,“这是什么?”
墨竹左右看看,自顾找个椅子坐下,“我倒是不急,反正曹丕暂时回不来,慢慢说予你听便是。”
我站起身,疑惑的看着他,“怎么?”
“白日里那小娘子不是要扔到河里么?你既想救他们,曹丕又怎么能放着不管?”
“你的意思是说……”我心里倒也有了个大概。
他接过话茬,“是了,自然是让琉云他们去救人去了,不过以曹丕的心思,当然不只是去救人那么简单的。且……”他敛了眉目,似乎斟酌怎么开口。
“且什么?”我也找了个椅子坐下,与他对视。
他摇摇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我的身份被曹丕猜到罢了。不过也无妨,这样到更好保护你们。”
竟然被曹丕发现了,沉默一阵,我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他悠悠,“在侯府的时候。”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曹丕,知道也便知道了。我指指地上躺着的黎鸦,问:“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墨竹看一眼还在挣扎的黎鸦,一脸不屑,“诸葛亮此人虽说秉性很好,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在益州这样毫不避嫌的打听刘军军事,诸葛亮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你们走?”
我点点头,这事我与曹丕早就考虑过,所以一路上大家都分外小心的打听着,并没有太明显的举动,这也就是为什么诸葛亮没有对我们下手的原因,所以才会让黎鸦一路跟着我们。
用黎鸦追踪是最隐蔽的战术,如果不是墨竹懂得与鸟儿沟通,发现了这追踪的黎鸦,怕是我们这还没走出刘备势力范围的隘口,便被悉数擒拿。
想到这,我对墨竹道:“你打算如何?”
他点点头,“夫人也知道我早就有对策了,这件事墨竹来处理好。”
雨声依旧,房门吱呀又被拉开,阴姬哆嗦着走进来,见墨竹也在,微微施礼,“白公子也在?”
墨竹点点头,“这么晚了阴姑娘还未歇息吗?”
阴姬起身,又对我施完礼,回道:“这便去歇息了,回来跟夫人禀告,小公子已经入睡了。”
阴姬心思细腻,能赶得上佟儿那般贴心,我示意知道了,便让她下去。她转身的瞬间看到躺在地上的黎鸦,吓的大叫一声,止了惊吓并未多做逗留便出去了。
虽说是只鸟而已,不过这一地的血腥实在是让人心里不舒服。我皱皱眉,“你有什么对策?用我帮些什么么?”
他沉思一阵,弹弹袖口,回道:“黎鸦的事,以假乱真便好,至于跟踪的人,那便由着他们罢。”
“这事,曹丕可知道?”
“嗯,自然是知道的,出了涪陵后,便要兵分两路,这样也好遮掩耳目。具体曹丕会跟你说清楚的,至于如何分,现在还未决定。”
我点点头,“这样也好,把跟踪的人引开也未尝不是个好法子。”
“那墨竹这便告退了。”
我起身送他出去,回到窗前将窗子关上,打算再看会书便就寝。
昏暗的房间内灯火如豆,我披一件白狐狸毛边粉衬绣红梅斗篷披风坐于几案旁,专心看书。
这漫漫雨夜,曹丕他们可不要受伤才好,虽说以他们的身手自然不用害怕那些村民,可我心中却莫名有些焦躁难安。
子时,更声响过,我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才发现不知不觉已伏在案上睡着。
曹丕推门而入,带进一些冷意。我忙扯了桌边的蟒纹一口钟迎上去为他披上。他反手带上房门,就势握住我的手,一股寒意通过手掌传来,我打个冷颤。
他闷笑一声,道:“走吧,给我暖暖。”
我随他到床边坐下,将那厚实却薄凉的手收到胸口暖着,道:“你去救人了?”
他答应着:“嗯,不想婉若心上有放不下的事。”又说:“也去查探了下张飞派出的士兵追到哪里了。”
我捧着他的手呵气,继续问:“墨竹的事情你也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