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佟儿手里的高参接过来,递到她手中,略笑道:“妹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仓舒的伤可好些了?”
她接过高参,眼里溢出些泪水又慌忙擦去,哽咽道:“姐姐,我爹爹将我许给曹冲,我便认定他是我的夫君,此生此世生死相随,他聪明温润,却没有太多心计,我只知道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绊脚石,若是他能好好活着,我便也好好活着,若他去了,黄泉路上寂寞,我陪着他也是好的。”
我急忙打断她的话,道:“仓舒才十三岁,还有好长的人生,什么死不死的,说这么不吉利的。”
她却起身跪在我面前,道:“姐姐说的是,妹妹胡思乱想实在欠打,以后不说便是。”
我笑着接她起来,道:“姐姐也不能久待,你也知道上次的事情睿儿他受到惊吓,现在精神都还没调整过来,我这就要回去了。”
她起身施礼,道:“送姐姐。”
离开丞相府,和佟儿坐在马车里,街上的小摊不断叫卖,嘈杂得很。挑帘看着行在街上的人群,忽然有种时光冉冉的流逝感。
几年前的中山战场,好似一场韶华大梦,袁熙伤神离去的身影让我惆怅寸结。那时桃花凋零,海棠铺秀,丁香露泣残枝。真的情愿和他生活在一起,过着简单的生活,而今,真的好累,袁熙,你到底去了哪里?过得可还好?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平平静静的多好?争什么劳什子的天下权势?要什么荣华富贵?人死了不过是一把黄土,争得可笑,到头来输的一败涂地,输的连简简单单的家都没有。
我心情沉闷,并不太好,本想着回府后看过睿儿就歇下,却不想,虽然同住一个府邸却是五年不曾相见的郭照此时正华服立于门前。有心想绕过她,她却似是早有准备,端端堵在正当中。自知是躲不过去,便道:“妹妹有事?”
她敛敛眉目,躬身施施礼,道:“姐姐可是去看曹冲了?”
我点点头,道:“是,妹妹问这做什么?”
她也没有抬头,只是继续道:“也没什么,就是担心罢了,他可好些了?”
听她这么说,我并未多想,好赖她也是作为嫂嫂的,自然是要关心关心,“劳烦妹妹挂心,二弟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其实这话也并非空穴来风,虽然曹冲一直还是卧床休息,可是一来伤口并未发溃流脓,二来他也只是有些嗜睡,并无大碍,自然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她点点头,这才抬起头来笑道:“如此便好,妹妹就不打扰姐姐清净,这就告退。”
待她走后我才想起一件事来,我问佟儿:“二夫人嫁到府中已有五年,为何一直未曾怀有子嗣?”
佟儿茫然的摇摇头,道:“这就不知了,公子又不是不曾与她同房,难不成二夫人她……”
我沉思一阵,道:“改天还是让杜大夫给瞧瞧吧,虽然她颇有心计,可是毕竟也是曹丕的夫人,我们与她还是相安无事的好。”
看过睿儿之后,发现他今日精神良好,并不恍惚,说话也是对答如流,佟儿欢喜,执意要庆祝一番,吩咐小厨房做了几个睿儿爱吃的菜色。用过饭食,睿儿安静的做过功课便由乳娘带着回去休息。
几日后相府突然来人,神色仓惶,曹丕因为此时正在朝堂,无法通知他,侍从带着来人进到内堂时,我与佟儿、琉珠正在修剪紫藤架上的葡萄枝子,来人腰上束着白色缎带,说是相府的小厮,名唤吕德。
佟儿扶着我从梯架上下来,听跪在地上的吕德声音似是哽咽,我道:“府中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这般打扮?又为何声音悲戚?”
他抬抬头,看着我,我才发现他的眼睛红肿好像是哭过,便道:“快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硬憋着哭腔,回道:“夫人,二公子没了,快回去相府看看吧,大公子那已经托人捎话,散朝许是直接回相府的。”
头一晕,我向后踉跄一步,险些没有站稳,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二公子怎么会没了的?几日前我还去看过他,好端端的……”泪水却已是止不住。
他眼眶红红,道:“本来二公子吃过夫人送去的高参,这两日精神已经很好,全无病态,可是不知怎么,今早上却发起高烧,不消半日已是奄奄一息,才过正午人就……人就去了。”
心里悲伤,却不能不问,我对着他道:“吕德我问你,太医都怎么说?”
他抹一把眼泪,回道:“太医说是伤寒。”
我定定心神,从地上将他扯起,道:“走吧。”
匆匆忙忙赶到丞相府,门口已经挂起白灵,曹冲之于曹操,并不是普通的存在,在曹操眼中他是内定的继承者,曹冲他聪明,寡淡,也是个文武全才,英年早逝,真真是天妒英才还是…我却再不敢想下去。
府中压抑着悲伤之色,吕德带我们前去正厅,灵堂的白幡被骤起的风吹得洋洋洒洒,发出一阵声响,院子里的杨树上停歇着几只寒鸦突然惊叫,扑棱棱翅膀飞去,就连这极不祥的鸟也不愿在这样伤感的地方呆着。
厅中躺着一口厚重的乌木面棺木,上面刻着红梅花,像是孤独的开在荒野的红花石蒜,凄美悲凉。偌大的灵堂,排列在两侧的众人身披丧服,高高的灵堂上摆放着曹冲的灵位、燃着的香,丝丝缕缕都是道不尽的难过和哀恸。白色的烛火被阴风吹得摇曳,棺木前的火盆里全是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填进的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