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贤(栽逑娃)等不到过完春节,就被王世勇队长派往河东。齐贤不敢抗命,齐贤曾经背叛过八路,齐贤的小命掌握在八路军的手中。齐贤背着八路军为他准备的几件“文物”,去三木大佐那里邀功。
齐贤走了,走得匆忙,齐贤留给白菜无尽的思念、感动和悲伤。齐贤并不在意白菜为她找野男人,郭宇村的女人有几个活得正经?齐贤回家那天夜里白菜跟老班长日得正欢,齐贤只是把嫖客赶走,没有埋怨过白菜半句,远别胜新婚,往后的几天栽逑娃和白菜如胶似膝,兢兢业业地耕耘着属于他们的那二分水田。白菜满以为栽逑娃能在家里过年,日子里混杂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俩口子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可是栽逑娃竟然走了,等不到过年,栽逑娃说他要执行任务,白菜不知道任务叫什么东西,恨不能把那“任务”捏死!白菜哭得凄惶,谁能理解女人离开男人时的忧伤?白菜一直把栽逑娃送到黄河岸边,看丈夫踩着玉带似地黄河过了河东,栽逑娃招招手让白菜回去,栽逑娃临走时对白菜说,要白菜好好活着,等他回来。
有这句话就够,白菜心里踏实。郭宇村经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郭宇村的人死了一个又一个,能活下来已经不错。白菜感到幸福,她的栽逑娃一如既往地在意她!山里的女人说不出爱,爱这个字眼不属于山里人,山里的女人说她的孩子“心疼”,山里的女人说她的丈夫“威猛”。山里人把炕上的活路也叫做耕耘,山里的女人很野,男人不在家的日子也不能让自己闲着。
可是白菜自从栽逑娃回来以后,主动地断绝了跟所有的男人的交往。白菜知道栽逑娃还活着,白菜知道栽逑娃还很在意她,有这点就足够,白菜得给栽逑娃留着,这颗白菜只能由着栽逑娃来糟蹋。
栽逑娃走了,栽逑娃在河东给日本人干事的消息不胫而走,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栽逑娃当了叛徒。唯独瞒着白菜一人,其实白菜也不知道叛徒叫干啥?跟她不知道什么叫做“任务”一样。
转瞬间到了过年,郭宇村过年这天几乎家家都设着灵堂,白菜也提着篮子给萝卜烧纸,终究在一条炕上侍候过一个男人,白菜的感觉中萝卜就像亲姐姐一样。两个儿子恋着他们的媳妇和丈母娘,除夕这天晚上只是象征性地回家转了一下,齐结实齐壮实很随意地说出了一条惊天新闻:据传爹爹栽逑娃回到河东的当天晚上,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掐死了一个日本军官,日本人已经将栽逑娃开肠破肚,喂了狼狗……
两个儿子好像讲着别人的故事,感觉不来悲伤。可是他们的娘亲却差点晕倒,感觉中浑身的血涌到头上,脑袋疼得仿佛就要爆炸。白菜当然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栽逑娃从郭宇村走后才不到五天,五天前的现在他们仍然在这条炕上缠绵。难道说真如刘媒婆预见的那样,白菜命硬,守不住男人,从张鱼儿开始,已经有五个男人先后离奇地死亡,每个男人都是凶死,没有一个男人病死在白菜的炕上……
白菜央求两个儿子:“孩子,你们俩个今晚不要过去,除夕夜陪娘住一个晚上,娘这心里堵得慌。”
两个儿子互相对视了一下,不点头也不摇头。弟兄俩对娘还是有点恋情,终究娘将他们养大。看得出娘好像丢了魂似地慌张,他们后悔不该把那条消息告诉亲娘。弟兄俩陪娘坐了一会儿,看娘头靠在被子上假寐,悄悄地下了炕,开了门,溜出屋子。娘突然惊醒过来,竭斯底里地大吼:“苦命的我呀!”弟兄俩顿了一下,紧接着撩开长腿,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年初一的早晨,白菜煮好饺子,调好调料,舀了两碗,放进木盘,摆上两双筷子,然后用木盘端上炕,感觉中好像对面坐着栽逑娃,说话的语气显得亲切:“趁热吃吧,他爹,五年了,难得你回家过年……”
猛然间记起儿子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心里有涌上来一丝凄凉:“他爹,你说过,你一定回来,你不会做傻事,日本人是一群狼。别惹他们,白菜离不开你……”
嚅嚅叨叨,不知道还说了些啥。一直到棒槌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娃。那孩子是白菜跟连长所生,可怜连长死于非命,老班长让棒槌替他把那个孩子养着,权当老班长所生。人们本身在死亡线上挣扎,仍然忘不了传续香火……生与死之间,就隔着薄薄的一层……纸。
有时,她们是情敌,为了一个男人而明争暗斗,这阵子,她们又亲如姐妹,相互间关心对方的不幸。棒槌好像已经知道了栽逑娃的遭遇,劝说白菜:“大妹子,想开些,这就是命,女人的命。”
白菜解开大襟子棉袄,把****塞进孩子嘴中,心里头干巴巴地,潮不上来一点泪珠,人有时就是这样,悲伤至极反而哭不出眼泪。
女人有时也很愚蠢,棒槌抱着孩子朝回走,心里头想着,白菜这阵子很需要男人……回到家棒槌看老班长正在洗锅,谷凤和谷鸣弟兄俩抬水,弟兄俩好像对呼风雨妈妈不反感也不热心,棒槌把他俩养大,弟兄俩就一直跟棒槌生活在一起。看着谷凤谷鸣把水倒进水缸,又出门去抬水,棒槌才说:“老班长,我看白菜可怜,她这阵子正需要男人,你就过白菜那边住着,今晚不要回来。”
老班长怀疑自己没有听清,装上一锅旱烟,一边抽一边问:“棒槌,你说的那话是啥意思?是不是还在考验我老班长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