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驹子毫不相让:“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咱们再谈生意,你们不答应我的条件恕不奉陪”。说完骡驹子就转过身,大步走出了烂窑。
几个汉子想冲上前去把骡驹子抓回来,被头领拦住:“让他走吧,这条汉子不好对付”。
骡驹子回到自己屋子里,关起门来细想,这伙杆子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看样子那豺狗子受这伙杆子们控制,行为做事并不自由。那么这伙杆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又怎么能跟豺狗子混在一起?乱世出奇事,这世道乱糟糟,从今往后对谁都不可以相信。
其实那骡驹子早都知道,两大瓮烟土放在家里并不安全。骡驹子早都防备着,防备有人谋财害命,家里的两大瓮烟土已经全部转移到村外的一个山洞,豺狗子看见的那两瓮大烟上边只有薄薄的一层鸦片,下边全部装满两大瓮谷糠,谁也不知道骡驹子做了伪装,骡驹子做了大半辈子货郎,心眼越来越稠,他不打算算计别人,但是必须防备别人算计他自己。
硬汉是装出来的。骡驹子看起来五大三粗,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武功,刚才在烂土窑里的一出戏演得天衣无缝,骡驹子实际上唱了一出空城计,到让那些杆子们望而生畏,事情过后他当真有些后怕,假如那些杆子们一哄而上,他将如何应对?
萝卜和白菜把饭做好端上炕,一家子五口围在一起吃饭。两个女人已经把骡驹子当作她们的终身依靠,变着法子讨骡驹子欢心。郭宇村的男人们都死光的消息也曾传入萝卜和白菜的耳朵,郭宇村几乎家家都设起了灵堂,唯独萝卜和白菜不设,他们不是对栽逑娃没有感情,而是害怕引起骡驹子反感。只有骡驹子不在家的时候,两个女人篮子里装着香纸、装着冥钱,带着两个儿子来到树林子深处,点燃冥钱面对东方遥祭一番。
看起来骡驹子死心塌地,下定决心替栽逑娃耕耘土地,实际上骡驹子野心更大,他只是在这里暂且栖身,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了钱,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女人!可是骡驹子有时也很困惑,为什么他播下的种籽没有收获?男人的汗水不能白流,他希望女人的水田里长出儿女,这是男人的短板,常常让男人无地自容。
骡驹子想,万一那伙杆子们打****来,他一个人怎样应对?事到如今必须找一个靠山,他想起了楞木和疙瘩。骡驹子平日里跟这两个人没有往来,相互间从来没有说过话,可是骡驹子知道这两个人是杨九娃山寨的土匪头目,只要那两个人肯鼎力相助,骡驹子就会有恃无恐。
吃过饭骡驹子跳下炕,径直来到疙瘩家门口,他站在柴门外喊道:“疙瘩在家不”?
疙瘩闻声出来,一看是货郎,兀自吃惊,他跟货郎平时无什么往来,货郎找他,会有什么事情?
不管怎么说货郎既然来了就要热情招呼,疙瘩把骡驹子让进屋,骡驹子进屋看见疙瘩两个老婆四个儿女,而且两个老婆的肚子又鼓起来了,心想这疙瘩的种籽就是好,保种保收。骡驹子这一生中间什么都不嫉羡,最羡慕男人能把女人的肚子弄大,一时间骡驹子忘记了他来找疙瘩究竟干啥,竟然由衷地赞道:“疙瘩你真好福气,有这么多儿女”。
疙瘩快人快语:“货郎你来郭宇村已经快一年了,怎么样,那萝卜白菜还没有怀上”?
骡驹子也不隐晦:“这一辈子啥都不缺,就是缺少亲生儿女,看见人家儿女成群,眼热得不行”。
疙瘩想,这骡驹子倒也诚实,敢于说出自己的隐忧,疙瘩喜欢直来直去之人,疙瘩还想拉骡驹子入伙。于是疙瘩热心介绍:“我老婆菊花她爹是个老中医,专门治疗男人的不孕不育,我这病就是菊花治好的,让她给你治治”。
骡驹子自然感激不尽:“假如能让女人怀上我的孩子,孩子过满月时我送你老婆一个金人”!
疙瘩常在江湖混迹,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可是他却实实在在想帮骡驹子一把,骡驹子五大三粗,山寨上需要这样的人。于是疙瘩装着满不在意:“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咱们都是过来之人,那点破事也不需要隐晦”。
菊花接过疙瘩的话头:“疙瘩,说话注意点分寸,咱娘和孩子都在炕上坐着,你都不觉得口涩”?
疙瘩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然后问菊花:“那什么——贤麻草再有没有”?
菊花取下墙上挂着的一只条笼,条笼里的贤麻草已经干透,她让骡驹子把那些贤麻草拿回家熬汤喝,必须坚持一月俩月才有效果。
骡驹子提着一条笼贤麻草,兴高采烈地从疙瘩家走出,正走间突然站住了,他来疙瘩家还没有谈及正经事情。骡驹子返回疙瘩家,开言道:“你瞧我,一高兴就把什么都忘了。咱村那烂窑里住进了一帮杆子,那些杆子是豺狗子带来的”。
又是一个豺狗子。这半年来豺狗子把人弄糊涂了,不知道有多少豺狗子,也不知道那一个豺狗子是真。不过骡驹子反映的这个情况的确很重要,据疙瘩所知,凤栖县里的土匪窝子就他们一家,这些杆子们是从哪里来的?
疙瘩说:“你先把条笼提回去,我在村口等你,咱俩到烂窑那边看看”。
骡驹子把条笼提回家,萝卜和白菜看见骡驹子提回来一些烂草根,问骡驹子:“你提这些烂草根干啥”。
骡驹子回答:“治病”。说完,便把那些草根放下,急匆匆出屋,在村口碰见疙瘩,两个人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