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在半路遇见贾敏。
却是禅心见他们姐弟俩有些不对头,又听见屋里传来砰的一声响,遣了小丫头去请贾敏过来。虽然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黛玉与柳哥儿两个老出事故,可是到了京城之后再没有过,不知今日又是怎么了。
贾敏一听连忙急匆匆赶来,在半路碰到黛玉,见黛玉阴沉着脸,裙摆上也全是墨点子,拉着她上看下看,“跟柳哥儿又打架了还是怎么的?我在这里还闹成这样,可见以往都是哄我呢。”
黛玉勉强牵扯出丝微笑来,推开贾敏的手,道:“没有的事,女儿衣衫不洁,先去换洗了之后再去找母亲分说。”扭头径直往内宅自己院子里去,将贾敏舍在原地。
贾敏站在那里直到黛玉穿过月亮门看不见身影,才反应过来,看见带自己过来的小丫头还在,厉声问她:“禅心怎么说的?姑娘到底怎么了?”
那不过是个跑腿的小丫头,能知道个什么,自然一问三不知,只说:“听说姑娘出门做客,回来没回院子就来了外书房,之后姑娘跟大爷在书房里说话,后来禅心姐姐就叫我去请太太了。”
贾敏拧着眉头又去外书房。只馔芬园阻肼萄钗首站着两排丫鬟小厮,安康安和带着青松小柏也探头探脑躲在一边。见到贾敏带人过来,都赶紧行礼问安。
贾敏低声问他们:“柳哥儿呢?”
白桦居长,擦了眼泪过来回道:“姑娘走了之后大爷在书房里大发脾气,笔墨纸砚桌椅板凳散了一地,大爷身上脸上也脏了,我们原想着进去收拾,再劝劝大爷的,谁知道大爷将我们都骂了出来罚站。”
贾敏一听急了,亲自过去要开门进去。刚打开门,就听见一声怒喝,“都给我滚出去!滚啊!!!”因年纪尚小,声音还带着孩童的尖细,直刺得人耳朵疼。接着又是一声钝响,之后是瓷器摔倒地上的脆响。
贾敏被绿杨一把抱住,猛地转了个圈,心里还慌慌的,周围人大呼小叫“大爷不可,这是太太!”。地上是一个摔碎了的笔洗,瓷片一片片散落在脚边。
原来是柳哥儿见人进来怒极攻心失了考虑,随手抓起个东西就砸了过去,多亏了绿杨机敏伸手捞了贾敏护在身前,紧接着转了半圈,笔洗正砸在绿杨背上。
贾敏既惊且怒,柳哥儿进京时刚满三周岁,多年来书信相通,除了不能见面深觉得对他也算了解,谁能想到这孩子竟养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初见时还好,没几日就显出原型来了,便是黛玉真的说了什么惹恼了他也不该如此暴虐。
是的,暴虐!贾敏在看到他涨红的脸、狠辣的眼、通红的眼珠时唯一能想起形容他的词就是暴虐。
贾敏的泪珠儿不自觉就掉下来,靠着白桦几人支撑着站稳,指着柳哥儿发狠道:“你给我跪下!”
柳哥儿拿血红的眼珠子盯着贾敏,紧抿着唇,手上青筋直蹦,一动不动,好像如果面前站的不是自己亲娘就要撕碎了她一样。
贾敏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意识到之后又向前进了两步,哑着嗓子道:“叫人过来,把他给我捆了,扔到佛堂里冷静了再说。”
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有安康安和两兄弟拿了根食指粗的细绳子过来,试探着要捆他。柳哥儿挣扎了两下,两兄弟赶紧垂下手,后来见柳哥儿不再动,才松松的捆了几道。又一边一个驾着柳哥儿去了佛堂。
这佛堂其实是以前林家在京里居住时所设的临时祠堂,年节祭祀时方便。等林如海离京,里面祖宗牌位祭祀銘器等自然要随着迁走,黛玉姐弟住进来之后就改成了佛堂。而柳哥儿所谓的祭祀也不过是摆了酒食祭品,燃些纸钱香火,再磕头祭拜而已,并没有重新摆设成正经祠堂模样。
安康安和给柳哥儿摆好了跪坐用的厚垫子,又松了松绳子只让它轻轻搭在身上才出去,哥俩对视一眼之后苦笑两声去向贾敏复命。
贾敏顺了好半天气才去找黛玉。她虽然气柳哥儿没有轻重,可也不会就觉得黛玉无辜。黛玉外出做客没回来之前,柳哥儿一直安安分分的,定是回来之后不知道做了什么才惹得柳哥儿大怒。
黛玉早猜到贾敏要来询问,正换了衣衫在花厅等候。贾敏上来就挥退了一干人等,张口便问:“你跟柳哥儿是怎么了?这些年你们姐弟两个在京里相依为命,也吃了不少苦头,接到的信也是你们姐弟互敬互爱,没想到竟是这样相处。若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就这样放你们两个这样在京里。”
黛玉冷笑连连,“是互敬互爱呢,那不是要一致对外么。如今有事儿了,看到机会挣前程了,这才是显手段的时候呢!”
贾敏气得手心直痒痒,真想给她一巴掌,可惜女儿要娇养不好打她,心里又有些心虚到底不是在跟前长大没有那么大底气。压制住心里的怒火,苦口婆心道:“玉儿,你在我跟前长到六岁,一直都是懂事早慧的孩子,便是你弟弟小时候跟你闹也是他招惹你的时候多。如今我也信你,什么都没问,柳哥儿我便先让人捆了送到佛堂里静心,接着就来问你,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一个两个都火大成这样。你说的我才信,其他人的话我通通不信。一看到你们这样我就恨我自己恨得不行,若是当时不那么自私自利放你们两个小孩子上京,而是跟着你们一起来,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没想到你也是怪里怪气说些叫人听不明白的话,这分明就是要剜我的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