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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孙大炮来回跑了两趟,黑二不想再跑下去了。偷偷摸摸的装货卸货,提心吊胆的拿着钞票去“撞关”,凭直觉,他预感到出事只是早晚的事情。久走夜路必撞鬼,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相信在这条道上继续捣腾下去,肯定是万丈深渊。
他和孙大炮毫无可比性,翻船了,孙大炮顶多是坐牢,而自己则是掉脑袋。因此,第二趟货卸完,他就做好了开溜的准备。
他大智若愚,故意装着啥也不懂,向孙大炮打听天南海北的情况。孙大炮是炮筒子,只要黑二发问,一准就会滔滔不绝的讲个没完没了,什么广州的“私货”、福州的“外烟”、上海的“妹子”、湖南的“妞”……唾沫横飞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南方的城市没有一处他没去过一般。
只提南方城市,不提北方城市,恰好不合黑二胃口。黑二想更多了解的是北方城市,包括风土人情、治安状况和老百姓的生活状况。
他问孙大炮:“你没去过北方吗?”
孙大炮双眼瞪得像灯泡一样贼亮:“啥?你说爷们没去过北方?实话告诉你,老子第一笔生意就是在满洲里做的。知道满洲里吗,中国的北大门。一门之隔,跨过去是苏联,跨过来是中国。现在苏联垮了,跨出门去叫俄罗斯……呵呵,毛子的钱真好挣,什么茶叶,什么棉袜,什么小百货假古董,毛子都稀奇。记得第一次去满洲里,我用旧画报包了一大包茶叶过去,你想都不会想到,茶叶没赚几个钱,倒是那张旧画报卖了个好价。毛子居然花了三千块钱要买我的一张旧画报,你想得到吗?”
“一定是他们喜欢吧!”
“喜欢个**……不过,那画是有一些稀罕,后来我向人打听了,据说在广州的地下文物市场至少也能卖一两千……”
“啥画那么值钱?”
“《大海航行靠舵手》,听说过吗?毛老人家和**站在*城楼上的。我老母亲怕衣服遭虫蛀了,放在箱子里垫衣服。我包茶叶,一时找不到厚一点的纸,就去翻出来,没想到还是一个‘宝’。毛子对中国的字画特感兴趣……”
“毛子就是苏联人吗?”
“毛子是俄罗斯人,因为他们浑身长的毛很长,所以北方人都管他们叫毛子。”
“毛子凶吗?”
“凶啥?看上去凶,其实一点也不凶,不但不凶,俄罗斯姑姑还蛮温柔。你见识过俄罗斯姑娘吗?漂亮,丰满……呵呵,骚娘们,比起咱中国女孩来就是性感、开放!”
“你见识过?”
“当然!……老子这辈子别的玩得少,女人玩的却不少,哪像**的混胀王八,漂亮女人上了床,居然还依依呀呀的像个没开叫的旱鸭子……老实交待,玩过女人吗?”
黑二摇头:“没有!”
“没兴趣?”孙大炮问。
“穷,玩不起!”
孙大炮哈哈大笑:“玩,玩个痛快,爷们给你小子付钱,行吧?”
黑二仍是摇头:“不用……”
“咋了,怕得病?”
黑二点头,“嗯”了一声:“我穷,怕得了病没钱医……”
“龟孙子,**的在抱着娃儿装处……其实你是五台山的和尚,老道的不得了……行,爷们不拉你下水,青菜萝卜菜,各有所爱,不勉强。好好的跟着爷们学做生意吧,包你能挣大钱,娶个好媳妇,生个乖崽!”
黑二向孙大炮打听了去满洲里的路线和大致费用,然后便拿定了逃往满洲里的主意。他从孙大炮绘声绘色的描述里,判断出满洲里是一个绝好的去处。风声不紧,可以做点小本生意,维持生计;风声紧了,可以及时越过国境线,逃到俄罗斯躲藏。他不能再往南方走,虽然广州、东莞和横山是他熟悉的地方,但却是万万不能去的。不仅不能去,而且还要离得尽可能远一些……
在一个小场镇边,黑二突然捂紧肚子大叫起来,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挂满了额头。
孙大炮瞧着黑二痛苦的模样,赶紧停了车,叫黑二去附近的药店里买一点止痛的药。
黑二转了一趟回来,脸色好多了。
孙大炮问他:“还疼吗?”
他说:“不疼了!”
又是傍晚时分到的“母夜叉”的路边店。匆匆的吃过晚饭,孙大炮照常抱了一个小女孩去睡觉,黑二照常去外面的公路上??,只是黑二比往常稍许回来晚了一些。
黑二手中提了两瓶可乐,径直跑到孙大炮睡觉的房门前,使劲的擂门:“老大,快起来,警察来了!”
孙大炮正想发火,却听得“警察来了”几个字,于是,三魂不附五体,推开小姐,翻身下床,提着裤子奔出门,贼眉贼眼的四下张望,问道:“在哪儿?”
“快,那边,公路上,我……我看见的,朝……朝……这儿来了……好多!”黑二故作慌张,吞吞吐吐的语无伦次。
孙大炮返身回屋将衣服和腰包一并搭在肩头,下楼,摔下几百块钱给“母夜叉”,说声“不用找!”然后一边扎裤带,一边跑步向停靠着的车子奔去。
车子发动了,飞速地驶离了“母夜叉”的小店。
狂奔了许久,估计已经走出了危险区域,孙大炮才把车速减缓了下来。
他喘了一口粗气,骂黑二道:“**的别吓唬我吧,真有警察?”
“还能有假吗,我去买可乐,亲眼看见的,不相信你下次可以问老板!”黑二信誓旦旦地回答。
孙大炮稍沉默,惋惜道: